慧空大师眼眸低垂，眉宇间散发着慈和之意：“那么，接下去请诸位一一上台回答问题。”
第一位上台的是一名布袍男子。
他面容平淡无奇，唯有一双眼中透出微光，似藏千重思绪。
慧空大师垂眼凝视，轻轻吐出四个字：“什么是佛？”
布袍男子稍稍合掌，微微躬身。
他的眉宇间带着一丝思索，嘴角轻挑，语调温润如水。
“佛者，无忧无惧，心如莲台，生于泥沼而不染，照破世间尘垢。若心明净，便是见佛；若心染浊，即为迷失。”
他话音未落，场中有几人不由自主地颔首。
慧空大师闭目片刻，似在咀嚼其中味道，而后温声道，“去吧。”
布袍男子退下，身影融入人群中。
场中一片静寂，紧接着，一阵低语如潮水般在空气中散开。
慧空大师并未在意，转而望向下一个人。
此人是个身穿青袍的女子，眉眼清秀，步伐轻盈，犹如风中曼舞的柳絮。
她在众人瞩目中走上台阶，低头拜过。
安妙仙姑的声音宛如丝竹轻扬，透着一丝柔美与沉着，“贫道请教，何为善？”
青袍女子略一沉吟，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坚定。
“善者，乃心中之德，身中之行。施惠济困，扶危助弱，自是善行；而心怀诚恳，不生恶念，便是善心。
世人往往执着于表象，却忘了善心无形，有时，一念之善，可化千万恶业；一念之恶，则毁万劫善果。”
场下的几名修士听得暗自点头，有人低声称妙，有人则抚须沉吟。
安妙仙姑不置可否，只轻轻拂袖，示意她退下。
接下去登台的是一位年长的老者，身形微驼，脸上的皱纹宛如斑驳古树。
庵慈师太微微抬眼，语气清冷如山间冷泉，“请问，何为心魔？”
老僧的目光一沉，双手合十，声音带着一丝低哑。
“心魔者，源自心中贪嗔痴念。念起即为魔，心迷即是苦。
修行途中，若心不明净，魔念便会滋生，无时无刻折磨自我。正如那烈火锻铁，若不化心为钢，则焚毁自身。”
庵慈师太点头示意，并未多言。
渡灾法师缓缓起身，布袍在风中微微摇曳，双眼如炬，目光穿透众人，落在下一位登台者身上，“何为修行？”
答者是一名年轻的刀客，腰间佩着一把长刀。
刀鞘朴素无华，但有一种锋锐的气息隐隐透出。
他缓步走上前来，眼中没有一丝畏惧，反而透着几分豪情。
“修行者，无非是与自身的无数‘我’争斗。修心、修身、修魂，修得天地同心，万物一理。正如拔刀，斩世间一切妄念。”
渡灾法师闻言，微微扬眉，目光中似有一丝赞许，缓缓点头。
场中安静了片刻。寂照禅师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古钟般有力，带着一丝穿透灵魂的韵味，“什么是自在？”
随后登台的是一名白发道人，虽年岁已高，却精神矍铄。
他静立片刻，仰头望天，苍穹如镜，万里无云。
“自在者，心无拘，形无束。世事如棋，我心若空。万事万物，得失随缘，生死如梦一场。”
他抬手拂袖，语气平和而深远，“若心境如天，便是自在。若心生执念，便非自在。”
寂照禅师双手合十，缓缓颔首，“感恩。”
终于轮到常书上台，慧空大师微微颔首，语气一如既往的和缓，“什么是佛？”
常书略微停顿，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众人，最后落在慧空大师身上。
他嘴角扬起一抹淡然，“人人皆可成佛。”
此话一出，场中气氛微微一滞，众人眼中露出些许讶异。
顾灵韫也投来一丝疑惑的目光，随即又似乎悟到了什么，微微点头。
前几位的回答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心境”和“修为”，大多严肃而深刻，唯独常书一开口便是这样的直白。
有人皱眉，有人侧耳倾听，仿佛想从他后续的话中寻到更多端倪。
慧空大师眼角略微动了一下，双手合十，依旧面含笑意，“施主此言，可否细说？”
常书稍稍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轻松自如。
“佛者，本无形无相，亦无高低之别。无论贫富贵贱，只要心中无碍，愿意济世渡人，便可为佛。”
台下有人轻咳一声，似乎对这番话有些意外。
常书毫不在意，微微一笑：
“人皆有佛性，众生平等，何需特意去‘成佛’呢？修行也好，悟道也罢，不过是认清本心，回归自然。
所谓‘佛’，不在云端高不可攀，而是脚下的每一步，是心中的每一念。”
他稍稍顿了一下，目光转向台下那些目露思索之人：
“有人会说，这世道纷乱，众生执念太深，如何成佛？
但在我看来，执念正是众生本性的一部分。哪怕一念慈悲、一念舍身，也是在这万千执念中闪现的一道佛光。
人人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世间人心如莲，泥泞中自有清净。”
此言一出，场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有人低声交谈，有人默默点头，也有人露出不屑的神情。
常书对这些反应视而不见，目光依旧平静。
慧空大师稍稍一笑，双手合十，语气中带着一丝感叹。
“施主之见，别有一番意味。你认为，众生皆有佛性，佛即平常人心。
这一念之间，或许就是成佛与否之差，妙哉。”
常书却摇头，嘴角含笑，“不过是一己之见罢了。成佛与否，终究在于自心。”
常书走下台，脚步轻快，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前世看了不少小说，大乘佛法随口就来。只是不知这些人有没有真的被唬住。”
他一边想着，眼角余光扫过周围。
忽然，心头微微一颤，似有一道目光，带着些许锋锐与好奇，牢牢地锁定了他。
他略微转头，便看见了那双明亮的眼眸。
顾灵韫正端坐在不远处，身姿笔挺，一袭长裙在微风中轻拂，气质如冰霜般清冷。
她嘴角微扬，眼中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似乎对他方才的回答颇感兴趣。
常书一愣，心中浮起一丝疑惑和意外：“顾灵韫？是她？莫非她也被我这番话唬住了？”
他定了定神，装作若无其事地别过头，内心却略微泛起涟漪。
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话，真的触动了她什么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