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骏园中,马场内敦亲王福晋风姿飒爽。
安陵容同淳亲王侧福晋有意无意的交谈,却在窥见了叶澜依听得认真,那双蓝色的眸子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叶澜依听到了这些,耳尖竖起,她迫切想要听到,为何王爷落败,为何王爷身死的消息了。
在她的眼中,王爷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他同所有的爱新觉罗氏都不一样。
是的-她心中的王爷是身长玉立,风光霁月,举世无双的,还存有怜悯之心的。
安陵容看着叶澜依的模样,心中冷哼,难怪果郡王能与甄嬛苟且到一处去,从来不是好人无事,却又处处标榜着他是个好人,她此时止不住的想,若不是她和叶澜依必有一个死去,说不得她们二人还能对座饮茶,只是,没有如果。
她不动声色的抬眸望着淳亲王侧福晋:“谁说不是呢?”
就在这时,玉墨小脸儿通红,跑到了安陵容的身后,气喘吁吁的说道:“福晋,吉服已经取来了。”
“方才来的路上,奴婢听着了有宫女在说,三阿哥被革除了黄带子。”
这话一出,淳亲王侧福晋往下接话道:“可知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三阿哥惹怒了皇上。在勤政殿内为宗人府那几位求情了。”
“斯。”淳亲王侧福晋倒抽了一口凉气,转头看向安陵容,面露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皇上膝下几位阿哥,以三阿哥为首,现如今三阿哥被革除了黄带子,其他几位阿哥还未长成,就剩四阿哥挑了大梁。”
安陵容凑近了淳亲王侧福晋,也跟着焦急道:“是,四阿哥文韬武略均是上乘,蒋太傅都夸赞有加。”
“想来只要四阿哥在就好,大清江山还是有人固守的。”
“淳亲王侧福晋莫担忧,这也不是你我宗妇能担忧的。”
恰逢敦亲王福晋打马归来,额头上,鼻翼两处全是细汗,她利落的翻身下马,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细汗,淳亲王侧福晋见了掏出怀中绣帕,絮叨道:“明玉,你可别忘了,如今是福晋,怎么还和昔年一般,策马用袖子擦汗。”
敦亲王福晋反应过来,讪讪笑道:“一时高兴,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你们适才在说些什么?”
“玉墨方才去给我取吉服,倒是听到了有宫人议论,说今日三阿哥触怒了皇上被革除了黄带子。”
“怎么这般了?”敦亲王福晋接过了淳亲王侧福晋手中绣帕:“看来皇上要重用四阿哥了。”
“不过也无妨,咱们几个府上不都是跟着皇上走么?”
“看皇上的意思行事,都要忠于君主。”
“若是皇上属意四阿哥,咱们就帮衬着。”
“听闻蒋太傅盛赞四阿哥策论写得极好,倒是比我家弘喧强上不少。”
安陵容窥见了叶澜依的眸中若有所思,她笑着凑到了敦亲王福晋身旁:“说的也是,只要四阿哥好好的就行,四阿哥聪慧,应当不会这般惹怒了皇上。”
“大清的继承人,也是重中之重。”
“敦亲王福晋方才策马累了,咱们一道去长春仙馆歇息,也好换身衣裳,晚间同乐园还搭着戏台呢。”
“好。”
三人伴着余晖一道前往长春仙馆,再一看,除了原地正在深思的叶澜依,三人目光均高深莫测。
其中安陵容更是,她唇边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倒是要看看,叶澜依会不会如她所愿,为果郡王报仇?
是杀了瓜尔佳文鸳?
还是杀了皇上?
还是杀了四阿哥?
敦亲王福晋随后而出的话让安陵容更加满意了。
“这马匹如驯马的人一般很烈。”
“听闻从前豹园的豹子惹怒了这位主,被这位主生生用利刃割断了喉管。”
安陵容会心的笑道:“走吧,咱们还等着看戏呢。”
看戏?
谁说不是呢?
除了同乐园的戏,眼下这出大戏正好看着呢。
三人身影渐行渐远,叶澜依眼中带着恨意,她冷笑一声,捋了捋额前的发,既然知晓了谁是罪魁祸首,那便全部都送上路。
而这头细细谋划之下,那头的勤政殿中,帝王的金案之前,正跪着一国国母。
这个大清最尊贵的女人,她身子跪得笔直,下巴依旧抬着,隔着金案,她数不清的情意,在那明黄色身影的身上缠绕。
“是你杀了纯元?”帝王的身子往后微侧,双眸如炬,他平静的声线中全是威严,这是他问的第二遍,但皇后的表现来说,已经让他明白了,真相便是如此。
“为什么?”他声线隐忍的问出了这句话,他无法理解,他的纯元那般的美好,甚至到底还在求他善待这个妹妹。
“宜修。”
“你可知,柔则走时还在求朕要善待于你。”
皇后在听到宜修二字,心头泛起了波澜,是,她已经记不清皇上多久没有唤过她宜修了,都是冰冷的皇后二字,和她的景仁宫一样冰冷不掺任何感情。
她却在听到后半段的时候,忍不住放肆笑出了声,这声音还伴随着她眼角的泪花,说出的话满满的讽刺之感。
“善待?”
“谁要她的善待。”
“她若真是善待于我,就不会在我有孕的时候,背着我,勾搭了我的夫君。”
“我看着本该我的福晋之位,被我的嫡姐,那个被称呼纯元的女人,不费吹灰之力的坐了上去。”
“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用来形容她犹觉不够。”
“我却只能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在窥探着她和我的夫君柔情蜜意,风花雪月。”
“这算哪门子的善待?”皇后跪着,她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泣声,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悲伤如同一场无法阻挡的洪流,将她整个人都要淹没。
够了,她在这悲伤中活得太久,她的手指紧紧攥紧身侧的凤袍,五官扭曲到一处,满眼的厉色,眼前恍惚,似乎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在那个雨夜,被遗忘的弘晖。”
她的胸腔不住的起伏,她将困住她多年的那片废墟,想要展开,想要吐露出来。
“臣妾是亲手看着臣妾的弘晖死在臣妾的怀里啊,皇上。”
“皇上,你可还记得弘晖的模样?”她声嘶力竭的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