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女君轻问之后,从蒋县令所做长案之后,左右分出二名身穿粉衣的宫女。
这两名宫女径直走到凤鸣案之下,跪在当前:“回皇上的话,是奴婢。”
“你们二人不必紧张,朕问你,你们二人在蒋县令长案之后所随伺,可看到了蒋县令未曾倒地之前,蒋县令用了何种膳食?”
“回皇上的话,奴婢看清了,蒋县令只用了皇上御赐的泡菜。”
“泡菜?”安陵容惊讶问道,这时李朝使臣手中酒杯“啪”的往长案上一放,发出了碰撞声。
他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怒气,立即从位置上腾的站了起来。
双手拱做一处,脸上双眉倒竖:“皇上。”
“这是何意?”
“景安宣了太医,入殿内查验桌上膳食,县令入京述职,出现了此等事,太医的银针反复往泡菜查验,在下顾念着景安县官身亡,未曾发作。”
“可皇上此举,是不是要将此事扣在我李朝的身上?”
李朝使臣站起来,满脸怒气,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安陵容的脸上,安陵容一只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倦怠一般。
“李朝使臣,事发突然,如何能这般说。”
“今日景安县官入京述职,朕倒是一时欢喜,又见景安蒋县令清廉,才将李朝进献之泡菜赏赐给景安县官,意在两国邦交。”
“各国使臣入京都以来,朕一度奉为上宾,驿站之中设宴款待,还有专人带诸位领略风土人情,如何是朕之薄待?”安陵容眼尾轻弯起些许弧度,声音之中满是凉意。
“景安皇上未曾薄待,为何任由驿站门前景安女子,肆意丢鸡蛋菜叶入驿站?”
“今日一事,也是景安有错在先。”
“莫说太医已经查验过了,泡菜内更无异常,此时宫女出来又说是蒋县令所用泡菜,这不明摆着告诉诸国,是我们李朝泡菜之中所含有剧毒?”
“自古我们李朝便有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是若是景安内部出现了此等事,景安皇上想怎么查便怎么查,今日这是我们李朝进献之物,皇上接二连三查验,是不是对我们李朝轻视?”
“轻视?”安陵容清淡的嗓音里面没有什么情绪,她僵硬的露出一抹微笑:“那依李朝使臣所见,该如何才能对泡菜进行查验?”
是的,她在试探。
几国使臣之中,属李朝使臣心机最深重,从短短几面安陵容便已经得知。
她一直都不知晓,李朝使臣此次入京都,到底求的是什么?
是将水搅浑?
还是有别的?
正思绪之间,李朝使臣双手做拱,沉声道:“皇上,首次查验是我们李朝和景安邦交之情。”
“如今若是还要再查,若是查明不是泡菜之中有事,还请皇上朝我们李朝赔罪。”
“将其二小宫女交于我们李朝发落,并且将景安和我们李朝相邻之南地,划入我们李朝范围。”
安陵容的手紧紧握住了杯盏,她侧着脸,瞥了瞥那正从桌案之旁站起侃侃而谈的李朝使臣,后半段睫毛微微挺起,嫣红的唇瓣泛着冷笑。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
忽而,她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瞬间潋滟着粲然的波光。
“好。”
这一声落下,让在场使臣无不深思,眸中露出了更深一重的暗色,瀛洲使臣心中叫苦不迭,早知景安皇上是个绣花枕头,为何只要了一个港口?
而诸位县令神色,却增了轻视,远在京都的女君,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人。
也少了入京述职的慎重之感,就在这时,安陵容唇边轻弯,她再次缓和出声道:“张太医,给朕查验。”
张太医跪在乾清宫殿上,用古书上学来的水解之法,使出了浑身解数,用那银针,缓缓放入清水当中,刹那时,那带着鲜血的银针,迅速的通体发黑,他抖擞着手,惊呼一声。
“皇上,有毒,有毒。”
有毒?安陵容微微挑了眉,迅速站起,几国使臣也纷纷围上那用来盛水的琉璃盏。
李朝使臣眼眸中都是不解,安陵容的眼神锐利,朝着李朝使臣定定看去,她不由分说道:“李朝使臣,这又做何解?”
“你进献泡菜,是想诛杀朕么?”
张太医在一旁跪下,解释道:“皇上,适才银针查验不出来其中毒素,恐怕是这毒纯之又纯。”
“本草纲目,黄帝内经上曾有言,世间之毒千万种,有毒提炼精纯,是以银针也不一定能查验而出。”
“但通过水解之法,能将纯度降低,是以银针才突然变黑。”
“依微臣所见,这毒,正是砒霜。”
“砒霜?”在一旁听着的鉴止惊呼一声,她正要说话,李朝使臣却已经怒目而向,他将衣袖反手负在身后,墨眉紧紧的挑着。
“皇上,在下进献那日,景安的女官早早查验过,我们李朝进献,为何要在泡菜之中放入砒霜之毒?”
“况且今日在乾清宫殿上,出事的是你们景安大臣,检验的是你们景安太医,说话的是你们景安宫女。“
“这一事,会让我们诸位使臣觉得皇上是有意将这个锅子扣在我们李朝的头上。”
安陵容微抬俏颜,对上了李朝使臣的眸光,从凤椅之上站起,她眼眸凌厉:“李朝使臣。”
“你今日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我们景安泱泱大国。”
她毫不避讳赤裸裸的目光,定定的和李朝使臣在乾清宫中针尖对麦芒,随后又轻笑一声:“为何?”
“李朝使臣方才所说赔偿,不就是缘由么?”
“李朝使臣什么都跟在他人身后所学,跟着瀛洲使臣倒也学会了赔偿这一事,运用到了极致。”
她眸中的嗤笑愈发浓烈,声线缓慢,字字珠玑的说道:“蒋县令是我景安清廉之臣,朕定是要为蒋县令讨回公道。”
“景安的官,上至中枢提督,下至县令,朕一视同仁。”
李朝使臣正在心头来回想着对策,此时许鉴止却上前在乾清宫中一跪。
“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这科尔沁王子发来一封声讨书,科尔沁王和科尔沁王妃那日离京,皇上所送之物,其中便有李朝所进献的泡菜。”
“经科尔沁查验以后,确定科尔沁王与科尔沁王妃是食用了泡菜致使毒发身亡。”
“其中之中,便是砒霜。”
“砒霜?”安陵容瞳孔巨震,鉴止跪在地上,声音越发清晰:“是,是砒霜。”
“科尔沁吉色王子上陈情书,此次科尔沁使臣入京便是要与景安签订盟约,继续做景安附属国,出了这般事,科尔沁吉色王子要求景安交出罪魁祸首,不然,便铁蹄入关。”
“血债血偿。”
“许主使,瀛洲使臣身亡一事,可有了进展?”安陵容对上鉴止的目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