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钱小公子一直紧跟着墨寒,拽着他的衣袖不放。墨寒拉开他的手,他便瞪着惊恐的双眼,身体抖得筛糠一般。
好在他喝了太医开了药,不久便睡着了。
沈湛没让墨寒换衣服,只在外罩了件披风,便跟着去见陛下了。
这段时间梁帝的精神很好。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人多的时候他还要装一装的。
这会一听说沈湛几人求见,他就知道定是有新消息了。
他一高兴就忘了装了:“快宣。”
乾公公传了话,才轻咳一声,提醒道:“陛下,您还要多注意身体啊。”
这一提醒,梁帝想起了。忙收了收精神头,向后靠去,一副强撑的模样。
等看到进来的人里没有钱小公子时,他一下就不淡定了,皱眉道:“钱小公子没回来?”
沈湛行过礼直接回话:“回陛下。钱小公子回来了。但是因惊吓过度,喝了药便睡着了。”
“这么说,他没有受伤?”梁帝又道。
沈湛看了一眼墨寒。
墨寒忙行礼道:“回陛下。属下一路小心护着,钱小公子没有受伤。”
梁帝这才看向墨寒。见他披风下衣衫不整,且血迹斑斑,微微皱起了眉。
沈湛见状忙道:“臣知陛下忧心钱小公子,因此墨寒一到营地就来了。”顿了顿,他又道:“况且,臣的帐篷碎了。一时也找不到换洗的衣物。”
梁帝闻言面色稍霁,点点头:“墨侍卫救人有功。朕不怪罪。和朕说说你昨夜救人的事吧。”
墨寒便将昨夜的经历挑挑拣拣禀报一番。
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哪些详说,哪些略说……刚刚过来的时候,沈湛、萧廷之两人已经轮番交代了一路。
梁帝听得心惊肉跳,也听出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他沉着脸怒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这人太胆大妄为。竟如此明目张胆地算计朝廷三品大员,还挑选了封疆大吏的家眷做局。
他又看向沈湛:“你招惹过谁,心中有没有猜测?”
沈湛抿了抿唇,半晌道:“臣回京时间短,细思起来还不曾与谁有过龌龊。”
陈哲远叹气道:“这还真是无妄之灾。”
萧廷之看向沈湛道:“你回京以来多数时候都是在府养伤,也没有时间作什么。或许是挡了谁的道,所以才要一次次置你于死地?要么别做大将军了,换个职务看看?”
梁帝双眼骤然一眯。莫非是有敌国的细作,想借此除去他的一员大将,再挑起内乱?
他仔细一想,似乎又不太可能。若是敌国细作,在这里直接对他出手岂不更省事?……
过了好半晌,他才对沈湛道:“此事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回去后好好照料钱小公子,待他醒来带来见朕。此次,你的侍卫救人有功,朕会奖赏。都退下吧。”
梁帝说完向后靠去,闭了眼。
几人应诺一同退了出去。
陈哲远打个招呼就四处巡查了。沈湛和萧廷之互看一眼,一同进了将军府的新营。
营帐内一应物品齐备,就连换洗的服装都有。沈湛毫不意外,孙尚书绝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动心思。
墨白奉茶后守在了帐外。
“纯之,你觉得陛下今日上心了吗?”萧廷之问 。
“陛下一向多疑,他一定能想到的。”沈湛肯定道:“但是,接下来我们不能再提了,提多了反而会让他起疑。”
萧廷之赞同道:“嗯。对于多疑的人,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自己发现。”
沈湛摆弄着案上的一支狼毫笔,若有所思道:“这件事即便查清了,可能也不会对二皇子产生多大影响。”
“你是说,陛下可能会心软?”
“是啊。心软就会手软。二皇子善于伪装,太子又刚刚被贬,陛下不会轻易大动干戈的处罚他。”
沉默良久,萧廷之道:“看来,要想彻底扳倒他,只能像对付太子那样。”
沈湛摇头:“现在他的优势这样明显,以他的聪明绝不会走那种险棋。但是我们还有另一盘棋。”
“你是说神医?若能证实毒是他下的,陛下再不会心软。”萧廷之抚着下颌道。
“同样。这个也要让陛下自己去发现,我们可以适当的帮帮忙。”
“纯之,从昨日的事可以看出,二皇子的力量很强大。这些还只是明面的,还有潜在水下我们不知道的。必须想法子削弱他的实力,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大哥所言极是。我那里收集了一些消息,回京后让墨白给你送去。”
天将黑时,钱学松醒了。
刚醒过来,他便缩在床帐角落里,一双大眼睛惊慌失措的四处寻找墨寒。
侍卫给他送来饭,还没靠近他便抱着头惊叫。
沈湛让人叫来墨寒:“你就留在这里,不要离开。明日我们就带他见陛下。”
墨寒领命后,看着抓住自己衣袖的手,一脸的嫌弃。
等人都出去了,他教训道:“钱小公子,是吧。你是男子汉,怎能这样胆小。昨天的事都过去了,你现在是安全的。你一直这样粘着我,我的事怎么办?”
钱学松也不说话,只是又悄悄向他身边挪了挪……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墨白领来了两个人。
“墨寒。找到了他的两个随从。让他们试试。”墨白进门后欣喜道。
两个随从头发凌乱,衣衫上血迹斑斑,看上去一身狼狈。其中一人的手臂包扎的像个粽子,伤势应该很重。
“少爷。少爷你没事。太好了……”
“老天保佑!少爷,你猜该死,没照顾好您……”
两人高兴地又哭又笑。只是人还没到跟前,钱学松已经大叫着躲在了墨寒身后。
两个随从瞬间石化了——少爷这是怎么了?
墨白看着墨寒,尴尬的摸摸鼻子:“是我大意了。看来是被他俩一身的血腥气吓到了。”
又回头对两人道:“钱小公子受了惊吓。你们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再来。”
墨寒拉出身后的小公子。见他惊恐的样子很是无语,这是要长成大姑娘吗?
他们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对于那孩子吓成这样无法理解。
第二日,没有牵扯到案件的人都去狩猎了。
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早膳过后,沈湛带着钱小公子和他的两个随从进宫了。当然,身旁还跟着个“编外”的墨寒。
梁帝见钱学松完好无伤很是高兴。一番嘘寒问暖后,他才发现这孩子吓得不轻,这般依恋墨寒。
事实上,钱小公子的情况比前一天好多了。对陛下的问话,他已经能做出简单的回应。
梁帝还是吃惊不小,担心道:“他见到自己的随从也是这个样子吗?”
沈湛道:“比这要严重。今日已经好转许多。只是,现在还不愿意跟随从回去。”
梁帝回头看乾公公:“先让太医在那守几天吧。等他大好了再回来。”又对沈湛道:“这段时间就让这个侍卫先陪着他。”
沈湛领命。
墨寒听了心中这个气啊。他是将军的侍卫,现在却让他给一个孩子做跟班。
他悄悄瞪了眼钱小公子。就见他也望过来,朝自己讨好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
墨寒的气瞬间消了大半。这孩子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梁帝又让两个侍卫汇报了遇袭的情况。
矮个子侍卫口齿清晰,胆子也大。沈湛指名让他说,另一个补充。
两人把少爷马匹疯狂,他们路上遇到截杀,怎样死里逃生以及最后怎样被找回来,一一简要说了一遍。
梁帝听后又好一番安抚。先给钱公子赏了许多珍稀药材、布匹、食材等,又让太医一会给两人疗伤。
两个随从受宠若惊,连连谢恩。
梁帝满意的笑道:“你们忠心可嘉,护主有功。这些是你们应得的。接下来你们要好好照顾小公子,别让身处远房的主人担心。”
出了行宫,墨寒带着钱小公子回了营帐。于是,营帐里就出现了这样奇怪的场面:墨寒走到哪里,身后都缀着个小尾巴。两个随从只要一靠前,小公子就会将他们支出去。
墨寒被跟的心烦,却因为是陛下命令,还不能一走了之。最后还是墨白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教钱小公子习武。
墨寒拿出了看家本事。先表演了一番轻功,又展示了一通剑术。
“想学不?学会了你就谁都不怕了。”墨寒一脸拐卖孩子的模样,诱惑道。
钱小公子看得目瞪口呆。
回过神来,他激动的是双眼放光:“我要学,我要像将军一样厉害。”两天来他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
墨寒无奈道:“是将军府侍卫,不是将军。”
给他纠正了好几次了,他还是叫自己将军。这要是让将军听到了可怎么好。
想了想,墨寒道:“这样吧,以后叫我师傅。记住了,不许再叫将军。”
钱小公子当即高兴地应了。
教了两天剑法后墨寒发现,钱小公子是有基础的,而且他很有习武得天赋。
沈湛听了墨寒道汇报,叹道:“想必儿时学过,进京后父母不在身边便荒废了。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既然愿意叫你一声师傅,也是你们有缘。你便好好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