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婉穿戴好后，沈湛早已看过了信。
“从所说的证据来看，此事极有可能是二皇子所为。”沈湛手指习惯性的敲击着桌面：“可是从未听说，将军府与他或是顾家有过恩怨啊。”
“或许曾经有过，只是你那时还小不知道呢？不如去问问祖父？”许静婉道。
“嗯。早膳后我们一起过去。”
见两人过去请安，老将军笑道：“都说了，你们忙就别日日过来了。昨夜才见，今早怎又来了？”
老将军虽然嘴里说着埋怨的话，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许静婉端出篮子里冰镇的瓜果：“祖父做了什么好东西，是怕我和阿湛来抢吧。”
沈老将军捋着胡须呵呵大笑：“你自己去看，想吃什么拿什么。”
“行。我不能辜负了祖父的心意，一会走前我一定去找找看。”
许静婉努力想把气氛变得轻松些。但是那悲伤的话题还是得谈起。
“祖父，我们昨日收到了一份消息。”沈湛神情凝重，语气低沉道。
老将军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什么消息？那边有行动了？”
“不是……”沈湛顿了顿道：“是有关当年父母去世的。”
老将军的神情透着难掩的悲凉。半晌后才道：“你说吧。我能承受的住。”
于是，沈湛把信件的内容概括的说了。见祖父状态尚好，便掏出信件递了过去。
老将军看着信上的内容，紧抿着唇，似是极力忍耐着。
信中说，经查实，那日沈大人夫妇乘坐的马车被动了手脚。摔死的车夫也是被掉包的。真正的车夫老吴没死，他得了一百两银子后便跑路了。
这些年二皇子的人一直在追杀他，他日日过得胆战心惊。
所幸他命大，一次次的死里逃生。现在被抓，他愿意说出实情，并以死谢罪。只求将军府放过他的妻小，并保他们平安。
片刻后，老将军抬头。沧桑的面容上是深深地恨意：“吃里扒外的东西。刮了他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停了停，老将军眉头微皱：“竟然是他！当初对你父母突然离世，我就心存疑虑。还以了好些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二皇子！”
“祖父，我正想问您。将军府与贵妃或是顾家，过往可有过不愉快？”
祖父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
“那他为何要下此毒手？我实在想不通。”
“阿湛，或许查得有误。你父母去世时，二皇子也就十四五岁。他能胆大到杀害朝廷的五品官员？而且他还成了？”老将军怀疑道。
沈湛沉默片刻道：“祖父，这个消息应该是准的。而且，十四五岁的皇子已经很有实力了。加之以有心算无心，也不难成事。”
“……或许是我在边关不知情。你父亲不小心得罪过顾家，却不自知？”祖父猜测道。
沈湛努力回忆父亲是否说过这方面的事，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他索性不再想了，坚定道：“祖父，不论是何原因，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给他们报仇。”
老将军父轻叹道：“阿湛，如今你已与他交锋。只要你胜了，便是给他们报了仇。所以，你只要按计划行事即可。万不要被仇恨冲昏了脑子，莽撞行事。”
“湛儿记住了。”沈湛点头：“请祖父放心，我定让他们血债血偿！让地下的父母亲安息。”
祖父瞬间湿润了双眼。他激动道：“好。你报了仇，就能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看着祖父激动道神情，沈湛内心却是闷闷的。他总觉得，父母的死似乎与他有关。
下午，沈湛去酒楼见了萧廷之。
一见面，萧廷之就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上次审的几人中，有一人竟是黄掌柜的手下。他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也足以解开一些疑团。
香满楼是二皇子的一个消息点。二皇子一直与北蛮大皇子有联系。这次见面的奸细实则是北蛮太子的人。他拌成大皇子的人来偷什么东西……”
“就是说，太子的人假扮大皇子的人来见面，为了偷什么东西。然后被黄掌柜识破，给他下了毒……”沈湛重新捋顺线索道。
“没错。让黄掌柜没想到的是，这人还有几分本事，竟然找到了他藏密件的暗格，还因此让他们暴露了。”萧廷之接着道。
“偷的倒底是什么呢？大哥有多大把握撬开黄掌柜的嘴？”沈湛看着桌上的红烧鱼，用食箸戳了戳鱼嘴微张的鱼嘴。
“几乎没有把握。而且，没查到黄掌柜有什么家人故交。”
沈湛敲着桌子道：“如此，就只能引蛇出洞了。大哥，你让人放出风去，就说找到了他尚存活于世的亲人。以二皇子多疑的性子，定然坐不住。无论他是来救人，还是杀人灭口，你们只要抓个活口，就可以顺藤摸瓜。”
萧廷之一拍桌子：“甚好。我原本想了个法子，说黄掌柜禁不住严刑，已经招了。又觉得不甚满意，才来找你。还是这样说更可信。”
“你那个也不错。”沈湛这才拣了一块笋放进嘴里嚼着。
咽下后又道：“不论能不能钓到鱼，他的这个消息站算是废了。就等于摘了他一只眼睛。”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萧廷之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这几日二皇子就怕牵出他来，忙着清扫尾巴。一直没得空见三弟。那个见了三弟的人叫左离，是他比较信任的幕僚。据说此人很厉害。”
沈湛指指桌上，示意萧廷之也吃菜：“边吃边说，一会都要凉了。这个人，我知道。他是安西人氏，祖上曾做过五品小官。后来家道中落。
他本人聪慧好学，是康永六年的举人。他曾与顾贵妃青梅竹马。贵妃进宫后，他便致仕外出游历。二皇子建府后，他便去了二皇子身边，做了谋士。”
“我担心三弟与他接触，会有什么危险。”
沈湛微笑：“若是你去的话，都有被他看出破绽的可能。但是三弟反而不会。他这种人防的是棋逢对手的人，越是漏洞百出的人，他反而越会放心。”
萧廷之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便笑着摇摇头，开始吃菜。
静了片刻，沈湛拨着一个肉丸子，低声道：“我的父母是被谋害死的。”
萧廷之一个激灵，夹的菜又掉回了盘子里。他脑子转了一会，才想起兄弟说的父母是指谁。
“你查到的？谁害的？”
“我一直觉得他们死的蹊跷，几年前就安排人查了。现查到是二皇子，而且证据确凿。”
萧廷之大惑不解：“为什么？那时他应该还不知你的身份。就算是知道了，要害也是害你呀。为什么害他们？”
“这点我也想不通。我还问了祖父。他说，将军府与顾家祖辈父辈都没有什么恩怨。”
萧廷之想了会儿，试探道：“能不能是因为县主？之前不是有过一段英雄救美的传言吗？”
沈湛面色极为难看。萧廷之还自顾自的分析着：“这也不对。那时他才十多岁，县主才几岁，他应该都没见过县主。更不可能知道县主将来会嫁给你。”
沈湛心中的迷雾却似乎一下散开了。他心中隐隐觉得，这似乎就是真相。
如果那时他知道婉婉喜欢自己，父母又将自己保护得好，便先对他们下手，这个可能性很大。
如果是那样，梁瑾又是什么时候见到的婉婉？他又是怎么知道婉婉喜欢自己的？
想起婉婉对梁瑾的恨意，沈湛突然心生恐惧。莫不是那时候梁瑾有过什么不当言行，吓到了婉婉？……
沈湛觉得他已经接近真相了。此时只差一个环节，将这些事都串联起来。
他努力回忆十三岁以前，尚书府都发生过哪些大事……
“纯之，别想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都不会放过他。”
沈湛缓缓点头：“我必手刃他。”
二皇子府。
梁瑾黑沉着脸，目光阴郁，再不复往日的温文尔雅。
左离缓步进来，看了他一眼，自顾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当初他来这里是因为卿卿相邀，他无法拒绝。顾卿卿是他一生的挚爱。卿卿就要他命，他都会毫不眨眼的给她。
自从答应了卿卿以后，他就一直为此做准备，好让自己担得起她的信任。期间他还顺便考了个举人。直到梁瑾成年出宫开府，他才带着一身所学来到了这里。
后来，他逐渐发现，梁瑾这人经常处于矛盾状态。他有君王的智慧，做事果决，知人善用；有时他又独断，多疑，缺乏容人的度量。
为此，他很失望，甚至产生了退意。但是，一次偶然机会，他发现了梁瑾的薄情狠辣后，改变了主意。
卿卿与他两情相悦，却被一纸诏书抬进了皇宫。夺妻之恨他一日都不曾忘记。
原本他都不抱有希望了。但是，梁瑾给他带来了机会。他要借梁瑾的手向老皇帝讨债。每次只要想一想，他心中都会无比愉悦。
何况，他已经成功诱导梁瑾，给梁帝下了落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