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
“其实一切，你可以向我阿爹说明，我相信，他不会怪你的。”
许老太太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没有脸说，你阿爹这人，心善老实，对什么事都保持着最大的善意，不计较，他善良，可我不能因此就事事随心自得。”
许宝珠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是他们上一辈的事，不论什么决定，什么结果，都不应该由她来做。
尤其这其中种种是非对错，她更是无从评说。
许宝珠靠过去，双手摊开，慢慢的拥住人，道：“事情终归会有解决法子的。”
“唯一的法子，便是我随着你阿爷去了。”许老太太说：“这样谁家也不拖累，他们也不用为此争来闹去的，将来呢，若是关系好，便多往来些，如果不行，那便罢，可是……”
许老太太苦笑的自嘲道：“我本是这么想的，然看到你们这些孩子过来的时候，我老太太竟是看不开了，我想在这世间再多赖着几年，看到你生儿育女，有自己的家庭，看到你阿爹，日子能一天天变好……”
“那就赖着。”许宝珠笑道：“哪是赖几年呐，您要活好多好多年的，长命百岁，等我孩子都长大了，还能再唤您一声太奶嘞。”
许老太太被她的话给逗乐了，“你这丫头，就会说好听的，逗着我开心，我哪有那时候啊，你瞧你，和允哥儿成亲也有大半年了，怎么这肚子就一点动静没有呢？”
许宝珠：“……”
“不着急不着急。”许宝珠尴尬的笑，“我们还年轻呢，往后有的是机会。”
许老太太垂下眸子，目光变得有些许暗淡，人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就盼着你们好吧，如果你们早点要个孩子，兴许我还能有机会见上一见，这要是时日长了，唉……”
“不会的不会的。”
许宝珠连连否人的话，可再说什么，她却说不出来。
她和朱允当初说好就是假夫妻，不说未去官府登记造册吧，朱允那心思，又不在她身上，他愿意留下，只是因着喜欢此处的风土人情罢，他心善，若是将许老太太的话与人说，他定然是会同意圆她一个念想的，可这也等于将大半生捆绑在这儿了。
如他是个负责任的人，那么一辈子，就将注定留在这里，原本的风光霁月少年郎，日久天长的，会慢慢忘记他读过的满腹诗书，变成与这里人无异的庄稼汉。
若他不负责，那个孩子，将苦的是自己个儿，她的人生，也会因此变得少了许多选择。
“不说这些了。”许宝珠起身，“我瞧着这吃药的时辰又快到了，我去看看。”
许老太太知道她是在逃避话题，可她自己个也不好要求什么。
大概，可能……
事情的突破口，得从朱允那里来吧。
……
朱允和麦子陪着许老汉到许家大伯那里商议了一天，可最终也没有一个结果，那边的人只想许老太太送到这边，可留下的东西，却愣是一点都不给，包括之前许宝珠他们送过去的那张上好的狐狸皮，还有许老太太一直压在箱底的东西。
那些……
这么多年零零碎碎拿出去，早就不剩多少了，可两家谁都不愿意松口，甚至连平分都不肯。
许老汉是老实，但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寸步不让，最终也只能不欢而散。
“来，先喝口茶，缓一缓再说。”
许宝珠将煮好的槐花茶给每个人的都倒了一碗，“这种事情啊，急不来的，左右现在也不算什么大事，反正奶奶在咱们家这儿住着呢，待她病好了，我们请里正和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过来，自有结果。”
“我不是在意那点子东西，可那是阿娘的东西，他们怎么能想着就占了去呢？”
许老汉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正当壮年的几个人，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能养活自己，咋还能惦记一个老太太的那点古董物件？
许宝珠猜测，许老汉口中的东西，应当是许老太太说的，当初阿爹他父亲给他留下的一些银器首饰，不过想来也没有多少了。
“很多事情都这样，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阿爹，徒伤脑筋。”许宝珠安慰，指着厨房，给阿清打了个手势，人会过意，很快将已经做好的饭菜端上来。
“咱们先吃饭吧，这些事情，往后再说。”
……
许老太太是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能做到这一步，她一直护着的那点东西，如今自己还在呢，就想着该怎么分了，而且还不愿意给许老汉一些……
她痛心疾首。
或许……
自己不应该再这么纵容下去了。
……
七日后。
许老太太的身体好转，第一件事就是去取回了自己放在许大山家的东西，并且像许宝珠说的，将里正和村子里几个同她一辈的老人也跟着请了过来。
“老嫂子，不知道您这是？”
“老大哥，想必这些日子，我们家的事，你们也都有听说了，今天没得法子的情况下，辛苦你们到这里一趟，是想将事情，做一个了结。”
许老太太打开她那只小木匣子。
“这里边的东西，大家都看到了，只有一只素银簪子，两只银戒指，是它本来就只有这么一点吗？不是的。”
许老太太道：“这里边，原本这里边，是满满当当的，那为什么少了，是因为这些年……我用了。”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大儿子，道：“大山当年生病，家里没钱，我取出了一只玉镯，将它当了，换钱治病，后来他娶媳妇，我又拿出了一对银坠子，还有老二，也如是，在他们两家的这些年，为了他们两家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我是陆陆续续的将东西拿出，唯有老三，我什么都没有给，只有他娶媳妇的时候给了一只银镯子，后来宝丫头成亲，又将它给了宝丫头。”
“这些年他们父女二人过得不容易啊，这都是因为我，因为我贪婪，我想着我的两个儿子，我不想他们吃太多苦，所以将原本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就这么给用了，然而今时今日，他们却不思报恩，反而想将我老太婆丢掉，还想着独吞这里边的东西。”
“阿娘，你胡说八道什么！”
许大山和许远桥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