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位先生，我问他姓氏没回答我，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体形微胖。右脸颊有个小酒窝。”落落回忆道，补充了一句：“穿着看似休闲却挺上档次，我以前做过服装行业采购员，对各种品牌很熟悉。”
九月皱眉在脑中搜索一阵，记忆中没有与落落所描述的形象相匹配的结果。估计是好奇路人，也没多想，遂点头：“好，我知道了。”
落落下班的时候跟她打了招呼，她埋头整理思路，一头扎进业务流程构思中，再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好在公司离住所并不远，拦了一辆车，十分钟就到了。
下车的时候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在打车，旁边还有一个大行李箱。
她左右看看没有车，便横过马路，“媚娘！你这是要去哪？”
媚娘见着她，也没出声，拉着行李箱就走了。
她追上去，拉住媚娘拖行李箱的手。“媚娘，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今天中午就觉得奇怪，她明明就在馄饨馆，却让服务生谎称她不在。
媚娘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爽朗大方，绝不会无原无故这么对她。“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难道是因为昨晚凌典......”
媚娘身影僵了僵，原本挣开的动作顿住。
九月没有忽略这个细节，立即意识到被自己猜中了。“昨晚我喝醉了，他送我回去，我不确定他是否在我们住处过了一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猜他破坏了你‘不准男生入内’的合租原则，所以生气了对不对？”
她的语速飞快，生怕解释太慢，媚娘就不再听她讲话：“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凌典他也不知道你有这项规矩，我请你吃大餐行不行？怎么样都行！我知道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慕九月。”媚娘转过身来，声音颤抖，“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她的音量拔高，吸引了零星几个夜归的路人。
九月愣了愣，对她目光里的嘲弄与怒火茫然失措。
“当初你说要相亲，我为你化妆，挑了一套最美的服装，那时候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凌典，可你只字不提你的相亲对象就是他！如今你们已经是热恋情侣，可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要演戏给我看？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眼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一厢情愿越陷越深，为他做了一切能做的改变，甚至......”媚娘声音哽咽，“你太可怕了！我真希望我从未认识过你！”
媚娘都知道了？
九月膛目结舌，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始解释。
“你误会我了，媚娘。”她无力的说道。
“你别说话！你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媚娘又一声怒吼。
九月从没见过这样的媚娘，被她吓住了。
媚娘用力扫开她的手，拉着行李箱就走。刚好有一辆计程车过来，媚娘招招手，很快钻进车里消失在路尽头。
心情沮丧到极点。
九月蹲下，将双臂枕在膝上，头深深埋进去。
待胸间难过稍缓，她抬起头，蓦然看到前面不远处，长身玉立站着一个人。
他静静盯着她，身上的西装搭在手上，衬衫领口微微松开，领带被扯松了。上次看他这副模样，还是在他刚下飞机捎带她去相亲。
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应该站了好一会了。
她站起来一刹那，忽觉得鼻头发酸，抿嘴微微一笑，热泪滚落下来。
“陪我去吃点东西，饿了。”他走过来，淡淡说。
她点点头，泪继续滚落。
尚云看她一眼，慢慢走在前面。
这个点儿很多店已经打烊，就连最热闹的夜市也仅亮着零星的灯光。很多人在收拾物什。
尚云转了几个巷子，引她进了一家灯光温馨环境幽静的海鲜粥馆坐下。
店主是个中年人，夫妻二人正在忙活，店里另有一桌食客，正在小声地讨论事情。
“来啦，好久不见！”店主热情打招呼，看样子他不是头次来这里。
尚云淡然一笑，“最近比较忙。”
他转头对九月说道：“忌口吗？”
九月摇摇头，“没有忌口。也没有特别爱吃的。”此时情绪平稳下来了，但精神头稍微萎靡。
“来一份蟮鱼丝，一份葱姜蟹，一份烤生蚝，两份海鲜粥。”尚云对店主说。
“好，先饮茶，这是我们家乡的擂茶。”店老板娘和声细雨的说着话，给二人倒上茶，随着香气扑鼻，九月只觉心胸舒畅。
“谢谢！”九月端起茶杯闻了闻。
“听说你今天去了普世集团？”尚云不经意地问，也端起茶杯靠近鼻端，让茶香浸入肺部。
她抬眼看了看他，也没追究他如何知道的。不过，他若是跟董事长一块去的韩国，知道这事也就不奇怪：“对，我预约普世董事长，明天十一点见面。”
他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又问：“找他所为何事？”
“为了之前跟普世合作的项目，其实，我应该先找你的，毕竟一直跟你对接。之前的工作被突如其来的事情中止了合作，方案执行了三分之一就半途而废，怎么看都像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我之前跟你说过，这个项目你不必再插手，而且，”尚云眉间微皱：“我也提醒过你，你不应该再回来。普世跟你没有签署任何合约，哪来的合作之说？更谈不上负不负责。”
“我们是没有签合约，但我有过承诺。如果一个人对自己说过的话都能不作数，而是必须靠一纸合约作为对自己的道德约束，那么这个世界的诚信基础该有多差？”九月轻声反驳。
“至于你说我不该回来，就当你是为我好。但他人眼中以为是为我好，并不是真正的好，恕我不能接受。”
尚云一时沉默不语。
“你应该听说了，我创立了一家公司，专门研究和实践个人品牌文化。”九月坦诚道：“但我不对公，市场是普世的，你们会比我做得更好。我的受众群体主要是散户，是个人。”
“九月。”尚云打断她。
九月刹住话头，盯着他，他的神情里有倦意，也有几份果断。
“并入普世吧。”
九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如果你同意，我会说服董事长。”尚云说。
“为什么？”九月不理解，何况想并入普世集团的企业如过江之鲫，多少有实力没名气的企业想求都不得其门而入。她的黑白文化公司才刚刚成立，何德何能？“你要给我开启便捷之门？古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尚云深邃的目光亮了亮，不怒反笑：“普世不纯粹在帮你，在我们普世人的行为模式里也从无便捷之门。很多事情现在没办法跟你深谈，你只需知道，并入普世之后，你的公司就变成普世集团的事业部门，独立经营，为普世服务，也可以接外单。你作为公司运营的主要负责人，可以全权负责公司运作。”
尚云顿了顿，又补充道：“普世一直想成立文化监管团队，却一直没能找到理想的团队核心人员。”
“你希望我的公司成为普世集团的文化监管部门？”九月更加吃惊：“你可能不知道，我起初应聘过这一岗位，当初你们董事长将我拒之门外。你刚才不也拒绝我继续跟普世合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