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堂
来到陌生的地方心里多少忐忑,是以第一晚玉柔和玉茗姐妹俩同居一床。
玉茗仰着白嫩光洁的小脸,“姐姐,姑母的话,你想清楚了吗?”
是做高门妾还是小户的妻?
玉柔摸了下妹妹的头发,“我们才到国公府,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玉茗年纪虽小,可脑子转得却快,“姐姐,姑母接我们从那老妖婆手底出来,恐怕不单是出自姑母疼爱侄女的慈心吧?”
妹妹都能看出来的事,玉柔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玉茗:“姐姐,姑母是不是想让我们给谢府的几个表哥做姨娘?”
谭家一代不如一代,如今连京城的三等门户都快挨不上。
先不说几位表哥都已经娶妻成家,便是没有,以谭家如今的身份,谭氏女做国公府的正妻也是不可能的。
玉柔望着头顶的帐子,心中一时纷乱无解。
……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大雪,早起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丫鬟婆子们在院中扫雪,乔乔抱着儿子在暖阁玩了一会。
昨晚昭哥儿误打误撞的叫了一声口齿不清的呆呆和凉凉,可是高兴坏了她和谢珩这对年轻的父母。
秋荷和秋香从外面进来,冻得直跺脚。
乔乔透过窗棂看到了外面似乎稀稀落落又飘起了细雪。
“秋香,你去小厨房,让厨娘用昨日采买到的几个羊头和羊骨头炖几锅羊汤 这几日天冷,下人们做事也受罪,有羊汤喝暖暖身子,要好一点。”
秋香笑着哎了声,出去了。
秋荷:“夫人心善又大方,这个冬日底下的人已经受了不知多少恩典,别院的那些下人可是羡慕咱们这呢。”
畅心堂这边,守夜的下人也会有取暖的汤婆子和炭盆;每日白天做完活计,都能去厨房领一碗热乎乎的羊汤喝。
别说下人,这在寻常百姓家都是求而不得的好日子。
而其他院里,她管不了也不能管。
她又不是当家主母,若是做出惠泽全府的事,那可就是抢风头,出钱出力还不落好,何必呢。
各人自扫门前雪,她只管打点好自己院子的人和事。
秋荷心细,注意到了夫人的目光。心下猜到了几分。
“夫人若是惦记,大可去看看。”
乔乔低头,踌躇再三,“你去库房,挑一些适合孕妇补身用的,咱们去畅远堂看看。”
秋荷答应下来,“可要带着小少爷一起?”
“外面天太冷,还是不带了。”
昭哥儿好像听懂了,哼哼唧唧了两声表示抗议。
乔乔勾了下儿子的小鼻子,“娘去去就回,回来再陪你玩。”
昭哥儿就又笑了,踢腾着小腿、咯咯直笑。
……
畅远堂
薛氏喝了半碗汤,就又吐了,怎么也吃不下。
紫衫紫娟急得不行。
方嬷嬷心疼道:“夫人若是觉得难受,就先不吃;何时想吃了,底下随时备着就是。”
薛氏无力的仰靠在软枕上,任由丫鬟替她擦拭。
也不知为何,这一胎,反应尤其的大。
一小丫鬟在外间道:“夫人,三夫人来了!”
薛氏愕然一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话间,一披着大氅的年轻妇人已走了进来。
紫衫紫娟等忙倒茶让座。
薛氏作势就要起身,乔乔忙上前一把按住,“又不是外人,哪里需要这样见外。”
这句不是外人,让薛氏鼻间一酸,眼泪当即就下来了。
她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为那个不成器的妹妹,和以前那么要好的弟妹疏远。
秋荷从食盒中取出一碗酸梅汤,“听闻嫂子害喜严重,秋荷制酸梅汤的手艺最好,尝尝看?”
薛氏红着眼,羞臊得说不出话。
乔乔勺起,亲自喂到薛氏嘴边。
薛氏呆愣着,僵硬的张嘴,又毫无意识般咽下。
“可还合口?”
她其实都没尝出味,却还是连连点头。
“……多谢。”
乔乔笑了下,“我刚嫁过来的时候,嫂子不知帮了我多少,一碗汤而已,不值当什么。”
薛氏脸庞挂满泪水,想致歉,又想道谢。
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乔乔顿了顿,握住她的手,不由得惊讶道:“嫂嫂怎么瘦了这么多?”
这关切的话语,让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那道隔阂瞬间被填平了许多。
薛氏:“害喜严重,我吃不下东西。”
“但你这碗酸梅汤味道确是不错,酸甜适中,不涩口也不腻人,尝着很好。”
乔乔:“嫂嫂若是喜欢,我日日都让丫鬟做了与你送来。”
薛氏既惊又喜,还透着丝丝的不安,“弟妹,那事是嫂子一时糊涂蒙了心;我并非纵容,只是我怎么说灵笙都不死心,成日胡搅蛮缠,我没办法,就想让她早些碰壁死心。”
“她被富贵锦绣迷了眼,宁做高门妾也不做寒门妻,若非一母同胞,我绝对不会管。”
乔乔自己也有同胞姐妹。
当年,娘家的大嫂刚嫁过来,和大姐也曾有过几次口角。
其实双方都有错。
但当时的她是什么反应呢。
偏心,毫无理由、不讲道理。
她就是站在自己大姐这边。
归根究底,她们都不是圣人,心有偏袒,再正常不过。
一笑泯恩仇,
两人别扭愧疚了数月的事,说开原也就是几句话的事。
薛氏那么要强的人,伏着身子泣不成声。
乔乔心间一块大石头也仿佛落了地。
之前那么要好,忽然一朝生分,两人心里都不好受的。
心情转好,薛氏也有了胃口,喝了半碗酸梅汤后就想吃些东西。
方嬷嬷就将厨房温着的饭菜端了上来。
薛氏用了半碗米饭,还有不少的菜肉。
乔乔:“二婶那边,嫂嫂不必担忧,一来大哥不是那样朝三暮四的人,二来,老太太还不糊涂,不会纵容这样胡闹的事。”
和乔乔和好如初,薛氏如今看什么都觉得一片光明,点头:“二婶心里有气,我能理解若是此刻有人因别的孩子而委屈了旸哥儿,我也定是不会轻饶的。”
乔乔:“昳哥儿是二婶的头一个孙子,一向宝贝得不知如何是好;冷不丁让她亲眼看到下人拜高踩低,心里自然瘪着一肚子气。”
“咱们一家人之间,没有什么隔夜的仇,有些话说开了也就好了。”
薛氏面色黯然,“平日里老太太对我千般好,结果二婶一闹……”
乔乔:“这世道就是如此,长辈和晚辈之间,出了声起了争执,吃亏的总是辈分小的,一个孝字就将你压得喘不过气。”
薛氏:“说句实在话,我往日里是有些看不上二房的,但我也从未真个苛待过谁什么。二婶这次这样闹,我也不是面捏得,心里也是有气的。”
“她要借此给世子塞人,那就试试;我倒不信,她一个二房的太太能将手插得那么远!”
乔乔扶额。
薛氏脾气的确倔,性子也够傲。
让她和谭氏低头……
的确是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