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敬勋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看到开心的行为直摇头。
“照理说流浪狗都懂事儿,这毛头整天上蹿下跳一刻不停,跟格格小时候比差的远。”
梁所遇摸了摸开心的头,闷声笑,估计性格随了连灿,毕竟是她捡的。
他想起连灿上半年还在北京时候,眼瞅着要出国见不到狗。
那段日子给这俩狗惯的,他在前边儿教那姑娘在后边儿偷偷喂。
被他逮到后,连灿忧伤的说:“我怕我走太久它俩把我忘了。”
还抱着他说什么…
“即使以后分手,我也要做这两只狗最喜欢的梁所遇的女朋友。”
他除了无语能怎么办,只能暂时由她惯着呗。
所以这俩仗着有人无限宠,性子轻浮许多。特别是开心这毛孩子,打小就比劳拉和格格顽皮捣蛋。
梁所遇听着两位老人的投诉,思考片刻认真道:“这样,月底先不送它俩过来,开心越长越大,性子又急,有时候跟你们玩闹没个分寸,要被它扑倒就麻烦了。”
黄书平一看形势,赶紧回:“送来,我们俩反正也没其他事儿,马上过年也没有出去的计划。”
“奶奶,这不是闹着玩,你们年纪大体力又跟不上,万一…”
梁所遇还想说,被黄书平截住话,“没事儿,这方面它懂事,看我们是老人从不会扑,它也就和劳拉玩而已,喜欢在房子里到处蹿。”
“你奶奶说的是,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梁敬勋对这俩小家伙也有感情。
梁所遇见他们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说:“行吧,我回去再训训,好好教训教训劳拉,怎么当哥的。”
梁所遇佯装严肃,目光锐利地看着端坐一旁的劳拉。
它意识到被人告状,立即埋下头,过几秒又悄默声儿抬起眼珠子瞅一眼梁所遇,察言观色的很。
黄书平忽然反应过来孙子刚才的话,察觉到不对劲,试探问:“月底又要走哪儿,又是美国?”
“嗯。”
梁所遇点头,注意力还在劳拉身上。
梁敬勋直起身,警觉的目光打在孙子身上,“那边的业务用不着你来往这么频繁,是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退居幕后,梁敬勋依然洞悉公司大小事,他没听说过美国那边有什么端倪。
黄书平一听也跟着担忧。
梁所遇看二老这凝重严肃的脸庞颇为无奈,立即解释:“公司运转没问题,你们放心。”
“梁所遇,我现在不直接参与公司管理,但也没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
梁敬勋银发似霜,挺着身姿不怒自威,只要叫了梁所遇全名,那一定是非常严肃。
梁所遇倒吸一口凉气,挠了挠额头,“不全是公司的事儿,私人行程。”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私人行程?”
梁所遇点头,撕开桌子上的狗零食投喂,两小只眼睛放光。
梁敬勋见他没有展开回答的意思,凛然地望他:“快说!”
梁所遇蹙眉叹气,把喂剩下的零食往桌上一扔,往后一靠。
“流连女人行了吧。”
两位老人以为听错,苍老的眼中布满错愕,试图处理听到的消息。
梁敬勋一听这用词,自然认为三十几岁不结婚不恋爱的孙子在外面乱搞,气的拍桌。
“流连什么?!”
“你不好好恋爱结婚,丢下工作在外面胡搞,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哪里丢下工作。”黄书平缓和道。
老一辈人总是一身正气,听不得这些词,梁敬勋不管那么多,又开始上课。
“做企业展现给社会的应该是你的责任担当、低调务实、高瞻远瞩,不是不堪的私生活,梁家没有这样的家风,你不要给我找事。”
“企业形象和你个人的形象息息相关,多少人栽在这上面你不是不知道…”
梁所遇听的头疼,顺嘴反驳:“您孙媳妇在美国,什么不堪的私生活,真逗。”
旋即,梁所遇意识到说漏嘴,悔恨莫及。
果然,两位老人脸色立刻变了,梁所遇顿感危机重重。
旁边两双布满皱纹的眼尾一瞬间被熨平,震惊后是满眼欢喜。
梁敬勋变了脸色,喝了口面前的茶缓解尴尬不再吭声。
黄书平更是挪了位置坐在梁所遇旁边,温和的手搭上他的肩。
笑眯眯地,无限关切道:“我们要有孙媳妇儿了?那是应该去的,应该去的…”
“频繁往来不能耽误工作。”梁敬勋虽然高兴,还是免不了提醒,公司的事肯定是第一位。
“成!您不是每个季度都看报表吗,我要是耽误了能瞒得住您?”
黄书平恨梁敬勋一眼,老爷子收到眼神立刻哑口。
黄书平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双眼却清亮干净,溢出慈祥,一连串问询朝梁所遇投去。
“哪家姑娘,多大啊,什么职业,家里做什么的,在一起多久了,什么时候带回来见见,你这个年纪也确实该成家了…”
“您老打住,您问的这些我一个也回答不了。”
“你这孩子。”黄书平轻拍他,梁敬勋在一边一脸意料之中。
黄书平:“谈恋爱那肯定要往后考虑的。你自己说是我们的孙媳妇儿,说明你自己很满意。”
梁所遇摸着旁边的狗头,它们似乎知道说的是谁,一脸认真听着。
“谈这些为时尚早,这都是我个人想法,有消息会告诉你们。”
他没说太多。
梁敬勋坐在远处抓住重点,开口问,“那姑娘一直在国外工作?有回来的打算吗?”
他来往频繁,老爷子不得不嗅出警觉。
梁所遇没说话。
老两口高兴之余又目露担忧。
“你要考虑清楚,再喜欢,她要是没有回国计划,不行。”
“你爷爷说的对,有缘,有成为夫妻的意愿,两人就不能分隔两地,何况这么远。”
黄书平难得同意老伴儿的想法。
梁所遇微蹙的眉头和心不在焉的表情已经表现出不耐烦,“这都扯哪去了。”
“别操心我的事儿,您二位只管好自己就成,您俩身体健康平安我就万事大吉。”
老两口无奈息了声,这小子私生活从来不往家透露一点儿,今天说的这几句已经算是过年了。
晚饭后,梁所遇带劳拉和开心离开,走到门口,开心屁股晃来晃去一直回头。
黄书平看这反应,弯下腰亲昵地拍手:“开心不想走啊,那再待两天?”
梁所遇不忍伤黄书平的心,但很遗憾,还是不得不说,“这家伙最爱的宝贝没拿。”
他穿过黄书平往里走去,从角落捡起布熊玩偶,开心立刻雀跃起来。
“这么破,你给它换换。”黄书平都没眼那破破烂烂的口水布偶。
“我倒是想。”
梁所遇走到开心旁边把娃娃一扔,它跃起前爪嘴巴精准接住,衔在嘴里往门口蹦跶。
这布偶是连灿买的,当时买了两个不一样的款式给两只狗做伴。
开心特别喜欢这只玫红色的熊玩偶,走哪都要叼嘴里,逢人就炫耀。
玩破了以后被梁所遇扔过,它又捡回来,他只好让人给它缝好。
现在洗得已经看不出是玫红色,开心这家伙就是喜欢,买新的不带看一眼。
可能就喜欢连灿给它买的吧,他只能这么想。
到家已经九点一刻,连灿那头回了信息,她早早起来,已经准备出门。
过会儿又发来出门的照片,该防风防冻的措施一样不落。
梁所遇怀疑她只是摆拍,估计合上手机就脱了。
没想到连灿没过多久打来视频,看背景已经出了门,正在积雪里行走,靴子踩在淋过冷雨的冰碴上咯吱咯吱地响。
她穿戴严实,呼吸在口罩下显得粗重。
“今天这么听话,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暖和些没?”他笑着问。
“领口拉链儿拉到底。”他又道。
连灿低头瞅了一眼,把拉链往上拽到顶。
她在雪地举着手机继续行走,敲了敲脑袋,“昨晚风吹久了,今天真有点头疼。”
“是不是你这段时间老说我会头疼头疼…咒的…”她苦闷道。
梁所遇心一紧,没精力和她掰扯这些玄学,往屏幕前凑近:“疼痛程度。”
“就感觉走路脑仁儿有点晃,忽然站起来就有点。”
“时间着急吗?不着急回家接杯热水带上。”
“客厅挨着电视墙的左侧柜子里,放着上次去我备的药,都写了治疗的病症和服用剂量。”
“蓝色盒子里就是治疗伤风头疼的,你带上先吃一个疗程,饭后服。”
连灿看时间还充裕,像个企鹅一样踱步返回。
她找了个保温杯站在即热式饮水机旁,忽然想到机器到家那天,她站在这儿看他安装,他一边看说明书,一边撸起袖子摆弄。
连灿觉得不用买,外面生活久了,冰水早喝惯了。
梁所遇不认同,认为中国人必须要喝热水,尤其是冬天。
她现在享受到好处,确实很方便。
连灿按下按钮,热水呈细小水柱滴落至保温杯里,泛着热气。
水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格外寂寥。
他安装机器那天的画面就在眼前,她还记得当时相处的愉悦,他说话很有耐心,又温柔。
“没有其他味道,跟瓶装水一样。”他先尝了口过滤出来的水,又递给连灿。
她满意后,两人开始研究热水温度。
梁所遇先把水温调到70度,喝了小口,有点烫口,手指在机器上按了几下,往低降了10。
连灿抿了一口他递过来的水,指示道:“再低点,要直接可以咽下去那种,但又要热。”
“55?”梁所遇接了一口,期待她的反馈。
她蹙眉,见她这副表情,又往下调整水温。
连灿再次接过他递的水尝尝,终于满意点头,展颜道:“嗯,刚刚好,就它啦!”
经过她的口腔认证,热水水温最终设定好,锁定49度,入口刚好,不烫不凉。
水杯满溢,她按下开关,倒了点出去合上盖子。
一声怅然的叹息跟随连灿转移的脚步响起。
有人思念也在满溢。
她拉开客厅左侧抽屉,里面整齐排列各类备用药品,盒子上用中文翻译的详尽无比,连药品保质期和禁忌都有。
手划过那些好看的字体,仿佛能感受到他笔触的温度。
她都不知道梁所遇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也不知道他是在哪个角落写下的。
书房?还是客厅那张他常坐的椅子?
什么时候呢。
估计是她赖床的某个清晨,也可能是她正练琴的某个午后。
想到这,连灿浮出笑意的唇角慢慢下垂,而后是深深的落寞。
她收回思绪,一眼看到了他说的蓝色药盒,拿在手里看了眼背面的英文具体写的什么。
医用类的单词她不全看的明白,扫了两眼便放弃,反正按着他写下的指示吃了三颗又往怀里揣了一板。
她不用费劲的看那些说明书,她知道他做事总是认真严谨。
不知道是药效发挥及时还是什么原因,出门后走了没多久,脑袋轻松了许多。
米娅正在路边的车里等她,看见连灿眼皮耷拉就知道和自己一样状态欠佳。
昨晚纽约气温是近期新低,雪很好看,人也冻萎靡了。
连灿上车后,车子启动往尼古拉斯工作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