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岑晚还是接了电话。
“喂,你是岑晚对吧?你现在对象在我们手上。
她欠了校园贷不还,现在被我们抓了,
你要是不想她出事,就赶紧转钱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凶巴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对象?
岑晚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坐在驾驶座专注开车的人。
随即,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不用了,我已经有新的对象了。”
说完,岑晚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顾野听到他的话,正巧红绿灯等着,有些疑惑看向他,“怎么了?谁打来的啊?”
“没什么,”岑晚摇了摇头,“估计是推荐对象的婚介所……”
他低眸轻笑,又低头看手机里的公司文件。
听到婚介所,顾野的疑惑又多了几分不解。
他们把车开到了蒋南希在A镇的别墅,曲默奇已经在一个房间里准备了全部画画工具。
几人简单地用过晚餐,一同走进了那间简易的画室。
上一次大家一起看他画画,还是在周鑫那民宿度假的时候,岑晚显然并不记得所谓的先前。
房间里弥漫着颜料与画纸混合的独特气息,岑晚深呼一口气,感觉内心格外平静。
他坐在画架前,熟练地拿起画笔,开始了他构思已好的底稿,每个动作流畅而自然。
顾野他们站在一旁,他打完底稿后,又自顾自地戴上了蓝牙耳机。
边听边画,他沉浸在自己一笔一划的世界里。
画作渐渐有了模样: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坐在叶子做的船,荡漾在蓝色的天空中。
白云做的小兔子乖乖背着一个背篓,
一边走向那轮弯弯的月亮,一边沿路拾起那发光的小星星。
整个画面充满梦幻与童真,顾野的目光一直落在岑晚身上。
看着他一直没变,做什么事都是如以前专注。
顾野想起与萧逸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什么事情都没留下,他都忘光了,只记得了画画。
当最后一笔落下,岑晚轻轻放下了画笔。
疲惫与满足交织在心头,他自个按了按肩膀,盯着整个画作检查着遗漏。
起身活动身体四肢,转过身扫过四周,才发现画室只剩下他和顾野两个人。
顾野静静地靠在角落的沙发上,头微微歪向一侧,呼吸均匀而绵长,已然陷入了沉睡。
他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轮廓更加深邃。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几缕头发不羁地散落在额前。
沙发的红,衣服的白,禁闭的眼眸,洒下的月光……
岑晚第一次觉得,梦里那不断出现的白衣男生,开始有了清晰的轮廓。
他轻手轻脚地走回画架,又拿了一张画纸,尽量安静地调转了画架的方向。
岑晚再次拿起画笔,眼神中多了几分温柔与惬意。
他的目光在顾野的脸上缓缓游走,像是在探寻月光的每一处纹理。
然后,笔触轻轻地落在画纸上,开始一笔一划地描绘着顾野的睡颜。
随着画作逐渐成型,岑晚的思绪又飘回到了来到A镇的点点滴滴。
他觉得“有缘”两个字也不够形容,第一天遇上的小狗,碰巧就是顾野的小狗。
画纸上的顾野越来越栩栩如生,岑晚的心跳却越发地不规律,莫名其妙的情愫在心底偷偷地滋长。
终于画作完成了,岑晚放下笔,凝视着画中的人,又看了看眼前真实存在的,目光炽热却满是复杂情绪。
就在这时,曲默奇轻轻地敲了敲敞开的房门。
岑晚撕开贴住画纸的胶纸,手指看向门口作了嘘的动作。
“去找个尺寸合适的相框裱起来,嗯…相框边沿要白色的。”
岑晚拿着画靠近门口,声音小声有点絮絮叨叨。
“不许给别人知道,弄好了记得放我行李箱去。”
曲默奇接过画纸扫了一眼,又发现了岑晚看自己的眼神。
应了声“好的“想要离开,转身想起毯子又补充一句:“这是给顾先生的毯子。”
岑晚看了一眼沙发的方向,还是接下了毯子,曲默奇领着画纸麻溜地离开了画室。
他轻轻地帮忙盖上毯子,看着顾野近在咫尺的脸颊,顺着方向,目光落在了唇上。
岑晚很快速地想起来自己酒后失态,鬼使神差地强吻了顾野。
脸一烧,心跳也跟着砰砰砰吵起来。
他特别小声地唤了一声“顾野”,没醒,岑晚像是做贼一般看了一眼门口。
调整了自己的身体姿势,岑晚手按沙发,唇瓣轻轻地吻了一下顾野。
蜻蜓点水,随即火速逃离了现场。
走出画室,还不忘去了一趟洗手间洗手。
看着镜子里的脸红心跳,岑晚真有点羡慕那个拥有记忆的自己。
他下了楼,和岑岑他们讨论了一些对孤独症儿童的捐赠事宜,顺带提起了自己要捐画的事情。
岑晚很明确地和他们谈论着自己的身份,又实质性地将拟好的股权转让书递给岑岑。
完完全全,想把“岑晚”的身份一步一步摘干净。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有所怀疑的。”
岑晚倒了桌上的温开水抿了一口继续看向岑岑他们。
“我想了无数个理由去怀疑自己,始终想不清楚,为什么连自己母亲也没有办法接近一点点。
我也许真的有可能恐女,但是后面来到松市被囚禁了,救我的那个女生,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抵触。
虽然我现在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但是这两年你们对我多好,我还是可以感受到的。
还是想说声谢谢你们。”
岑岑忍不住握紧了蒋南希的手,听完岑晚的话又起身上前抱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眼泪没多少重量地滴落在岑晚的肩头,他轻轻地拍了拍岑岑的后背安慰:
“没关系,我还是会一样做你的哥哥。”
“哥哥。”
岑岑的声音带点抽泣,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家人的怀抱里寻求宽慰。
待到情绪稳定,岑晚又向蒋南希问出了心中的困惑,“所以,你之前是刚好路过发现了我出车祸吗?”
蒋南希摇了摇头:
“刚开始我们回国也有托了关系去找,不过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直到我有一次在酒吧,无意间听到了欧诺他表弟也在找你。”
岑晚有些疑惑不解,岑岑擤了擤鼻子才补充上:
“你以前抢过他表弟的心头好,一直记着仇呢。
你不见了,也还是没变地纠缠顾沐阳。
不过,后面被人揍了一顿才消停了。”
岑岑说完,岑晚更加不明所以,“你是说我以前和顾沐阳谈过?不是和顾野吗?”
岑岑噗嗤一笑,眼睛还带着哭过的痕迹。
“不是的,哥哥,你就从头到尾谈过一个而已,顾沐阳那家伙是利用你当挡箭牌。”
楼下客厅三个人说说笑笑,楼上画室的顾野,早在耳边那声“顾野”就醒了。
像极了,萧逸第一次在耳边叫“顾野”这个名字。
那声音如同魔咒一般,让顾野无法抗拒。
坐着沙发待了许久,顾野才舍得挪开身上的毯子,起身走到画架前,看着画作,自然而然又联想到往事。
(“兔子,这是你画的吗?”)
(“情侣装。嘘!”)
(“我知道啦知道啦。”)
顾野想起了收起来的那件情侣装,下意识地从兜里掏出那亚力克钥匙扣:
两只兔子中间拉着一只小羊。
那一次,萧逸也是离开了好久才回来。
顾野想着,抬眸看向窗外的月亮,喃喃自语道:
“这次我没有生病,但是,你终于舍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