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亭快马加鞭,不久就看见了洛护的界碑。
现在是卯时,快一点还能赶上午饭。
她进了城门,见周围景象未变分毫,依旧一派繁荣,与北卞街上形成鲜明对比。
“溪亭……”
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抬眼看去,只见柳阴站在城墙上,远远看着她。
叶溪亭下了马,快步朝柳阴走去。
“师傅怎么在这?”她有些吃惊。
柳阴笑了笑:“只是猜到你快回了,在这等你。”
“师傅等了多久?”叶溪亭牵起他的手,问道。
“无妨,刚刚来,只能说我们心有灵犀。”柳阴拍了拍她的手背。
叶溪亭可不相信心有灵犀这一说法,柳阴一定等了许久。
“你认识蝶骨吗?”“你接近叶家是为了什么?”“你会不会害叶家?”“你的目的是什么?”
叶溪亭一肚子的问题就这样咽下去了,她实在不想说什么扫兴的话,来破坏一时的安宁。
至少此刻,叶溪亭能确定,柳阴是真心的。
“回家吧。你今日想吃点什么?”柳阴握住了叶溪亭的手。
“好,随意什么都好。”她扬起笑容,看向柳阴。
叶府上下都十分高兴三小姐平安回来,老爷还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
“妹妹。”叶玉槿咳嗽了几声,过来拉她的手。
柳阴见状也不得不松开叶溪亭的手,微笑道:“二小姐与溪亭好好叙旧,在下告辞。”
“妹妹,你房中的那个叫寒轻的呢?怎么没和你回来?”叶玉槿问道。
叶溪亭劝姐姐坐下说话:“我让他们走慢些,我等不及回家,就赶回来了。”
“大姐姐还没来信吗?”叶溪亭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桌子,往年这个时候,叶慕兰是会寄封信回来,告诉家人路途上的所见所闻。
“没有,”叶玉槿摇了摇头,“也许是近日太忙耽搁了吧。”
“也许吧。”叶溪亭有些心神不宁,她又凑到叶玉槿面前问道,“姐姐,你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还是老样子,该吃药吃药,该看病看病……没什么变化。”叶玉槿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
“幼时你走丢了一阵子,爹娘把你找回来后就变成了这样……”叶溪亭有些自责,“那时我该拦着你出门的,这样你就不会走丢……”
叶玉槿安慰她道:“没有的事,你拦不拦我,都是这个结果……”
叶溪亭听出了端倪,可她想再问,也得不到答案了。
“吃饭吧,娘等了你许久。”叶玉槿笑了笑,什么也不再说了。
叶溪亭摸不着头脑,还是什么也没多问,跟着叶玉槿去大堂吃饭。
“溪亭这些天怎么样?”母亲问道。
叶溪亭随意说了说,隐去了自己受伤的事。
叶玉槿咳了咳,放下筷子说道:“母亲父亲,我饱了,先走了。”
父亲点点头,算是回应。
叶溪亭知道,姐姐天天吃药,就算是喝药也喝饱了,所以也没有强求她再多吃一点。
团圆饭就这么吃过了,叶溪亭黏了会儿母亲就回房去了。
她的脑中全是北卞的人,花诸,赵科,杜白茸,黑袍人,那两个抱团取暖的姐妹,还有沈日暮。
一个名字在她脑中闪过,
花羡竹——
他到底与她什么关系。
叶溪亭缓缓吐出一口气,她要弄明白这件事,可她毫无头绪。
算了,先陪陪爹娘和姐姐。
几日后,寒轻带着洛月华等一干人回来了。叶溪亭本想让洛月华去做绣女,这样赚得钱还多些。可洛月华见叶溪亭身边并无伺候的丫鬟,就自荐要当她的侍女,叶溪亭推脱不过,只好从了。倒是寒轻,气得多擦了一遍书桌,嘴里还嚷嚷:“你把活干了我干什么……”
解决完问题,叶溪亭就约上了叶玉槿要和她去逛街。
叶溪亭东看看西看看,看到好看的就全包起来。
叶玉槿笑眯眯地劝她:“别买了,家里要放不下了。”
“好吧好吧。姐姐你有看上的衣服料子吗?逛了这么久,你什么也没买啊。”叶溪亭提着大包小包,说道。
叶玉槿拿起摊位上的一把油纸伞,伞面上是木槿花,她说道:“……嗯,这把伞我很喜欢。”
“那我就买了!”叶溪亭刚要掏钱就被一个小厮的声音打断。
“等等!这把伞是我家殿……公子!先看上的,你干什么呢你。”
叶溪亭暴脾气就上来了:“什么意思?”
“我家公子还在挑选,你们一把伞也不许拿走。”那小厮趾高气昂,一旁的公子看上去也非富即贵。
那公子带着帷帽,身穿浅黄色衣裳,就算叶溪亭看不他的外貌,也看得出他嚣张跋扈的气质。
“你……”叶溪亭刚想要冲上去把这死装男的斗笠摘下来,就被叶玉槿制止了。
“溪亭,算了,这伞我不要了。 ”叶玉槿拉了拉她的袖子,让她息事宁人。
“算了算了,姐姐,我们走。”叶溪亭刚要拉自己姐姐离开,就看见那个装货脚步匆匆靠了过来。
“姑娘!你先别走,这伞我送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姓名。”
叶玉槿淡淡一笑:“无功不受禄。这伞我不会要的。”
小厮拦住了要走的叶玉槿:“我家公子叫你等等,没听见啊!”
“让开!”叶溪亭一拳揍在小厮的鼻梁上。
小厮痛的呲牙咧嘴。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黄衣男子一脚踹开了小厮,看向叶玉槿。
好俗套的开场白。叶溪亭内心翻了个白眼。
“不曾。”叶玉槿笑着回答。
“姑娘!你三年前……是不是去过梅城!你是不是救过一个男子!”那黄衣男子一手直接抓住了叶玉槿的手臂,摘下了自己的帷帽。
叶溪亭大怒,这是哪里来的流氓,她一拳刚刚要落在这男人脸上,就被他帷帽下的容貌惊住,硬生生收住了拳头。
长得确实帅哈,叶溪亭都有点不好意思打他脸了。
这男子的脸同沈日暮有三成像。不过他的眉宇间更锐利,更有攻击性,他不似沈日暮的清冷柔美,反而是野性张扬。如果说沈日暮像蜷缩在一旁伺机而动的毒蛇,而他就像光明正大虎视眈眈的猎豹。
叶溪亭愤愤的甩了甩拳头,已经猜出来来人的身份,不过她还是“啪”一下,用力拍掉了那名男子的手。
大皇子久病不出,二皇子沈日暮她是见过的,眼前这位趾高气扬的公子应该就是三皇子沈金池。
“我体弱多病,不怎么出门,更不曾去过梅城。许是公子认错人了”叶玉槿咳嗽了几声,拉着叶溪亭就要离开。
“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不可能认错的!你再仔仔细细看看我的脸呢?”沈金池急急忙忙拉住她的袖子,央求叶玉槿看看他。
叶玉槿顺从的看了他几眼,还是尴尬的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好……好,是我唐突了。”沈金池颓废的后退了几步,小厮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叶溪亭生怕再和这人扯上关系,连忙拉着叶玉槿回府了。
寒轻高兴的去门口迎她,主动接过叶溪亭的大包小包。
“妹妹,你回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叶玉槿看着叶溪亭,笑了。
叶溪亭也正犯难,她也舍不得让寒轻一个人把她买的东西全部拿回去,听见姐姐的话,连忙点头:“好,姐姐,我就先回去啦。”
叶溪亭从寒轻手上顺过来一些包裹,和他并排走着。
寒轻没有了在北卞时的不自在,热络的与她搭话:“小姐今日买了些什么?”
“发钗胭脂糖糕,还有两本绝版了的旧书!”叶溪亭语气很高兴,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你根本不知道为了得到那两本书,花了多少力气。我嘴皮子都要说干了,那老板才愿意卖给我。”
寒轻就这样静静听着,偶尔附和两句。
“唯一不幸的就是——”叶溪亭叹了口气,“遇到了个变态!”
寒轻“啊”了一声,表示震惊:“小姐那没什么事吧!”
“我怎么可能有事,不过要是让我再遇到他,我就把他剁成碎片!”叶溪亭愤愤说道。
“你又要把谁剁了?”
悦耳的声音传来。
声音的主人正摇着扇子看着叶溪亭慢慢走近。
“柳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寒轻率先开口问道。
柳阴走过来,用折扇敲了敲叶溪亭的脑袋:“我说过什么?你杀心太重,别老想这些。走,跟我回去抄几遍清心咒。”
再厉害的徒弟也会怕师傅,叶溪亭当然不例外。
叶溪亭放下了东西,也没有狡辩,只是悻悻答道:“好的师傅。”
“寒轻,你帮溪亭把她的东西拿回屋里去吧,我带她去书房,守着她抄。”柳阴对着寒轻笑了笑,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得体的地方。
寒轻只能点头同意。
“走吧溪亭。”柳阴自然的牵起叶溪亭的手。
叶溪亭偏过头去看他,她倒是不怕抄书,不过这次师傅怎么想着要看着她抄,以前都是放任她一个人在书房抄完的。
柳阴仿佛会读心术一样,对上了叶溪亭的眼睛:“我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你了,想多看看你,不可以吗?”
叶溪亭愣了愣,还是笑着回答:“当然可以啊,师傅想看我多久都可以。”
柳阴目光暗了暗,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着走到书房,叶溪亭随意在案牍前坐下。
“那和师傅讲讲,这些天有什么趣事?”柳阴在书架上翻找着要用的书籍,递给叶溪亭。
“没什么有趣的事,还是一样平平淡淡。”叶溪亭翻开书,自己给自己研墨。
柳阴笑了,看了眼叶溪亭:“我听说,溪亭和当今二皇子一同剿灭了一个匪窝,这也不能算一件趣事吗?还是出去一趟,就与师傅生了嫌隙,连与师傅说话都不愿意了吗?”
“这些琐事,说出来还不是扰师傅耳根清净……”叶溪亭抬眼看向柳阴。
柳阴面对叶溪亭坐下:“怎么会呢?你说什么,师傅都会好好听着呢。现在,你能告诉师傅,你是怎么遇见二皇子的吗?”
“哎呀,”叶溪亭摆了摆手,“遇见他,我倒大霉啊!阴晴不定要求死高……不过他还是有些优点的,就是现在我想不起来了。”
柳阴失笑,他看着叶溪亭的面容,捏了捏她的脸:“你啊……”
“别弄我了师傅,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叶溪亭尴尬的握住了柳阴的手。
柳阴顺着叶溪亭的目光看向自己作乱的手,犹豫片刻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我知道。”
“师傅,你让寒轻来守着我吧。你看着我,我抄不下去。”叶溪亭眨了眨眼睛,看向柳阴。
柳阴摇了摇头,坚决反对:“不可以哦。寒轻与你一同长大,模仿你的字迹很简单,等会他替你抄怎么办?”
叶溪亭认命拿起笔开抄。
柳阴坐到叶溪亭身边,帮她研墨。他默默注视着她,看着她提笔动腕,一举一动,全部刻进他的脑子里。
“……”柳阴笑了笑。
不远也不近,生疏又亲近,他们之间最好的距离。
从午时抄到半夜,中途寒轻送来的饭她都没来得及吃,叶溪亭手都抄酸了。
“好啦!整整十遍,师傅,够了吗?”叶溪亭转头,扬起自己抄好的书,对着他笑。
她的笑容,和八岁那年她闯开柳阴的大门,扬起那本假心法一样热烈。
“……不够。”柳阴摇头喃喃了一声。
“啊?可师傅我真的知道错了啊。”叶溪亭抓着柳阴的袖子,连忙讨饶。
“骗你的,早就够了。”柳阴回过神来,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模样失笑。
“那师傅快走吧!我要睡觉了。”叶溪亭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柳阴拉着她起身,装作可怜模样:“师傅吵着你了?这么着急要赶师傅走?”
“没有没有,”叶溪亭连忙摆手,“……我是真的困了,抄得手都酸了。”
“那师傅送你回房吧。”柳阴提议。
叶溪亭没法拒绝,她只好小声说道:“我就出去一趟,师傅怎么就变得这么黏人了……”
柳阴听见了她的话,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平淡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悲伤:
“我知道的,你已经不是雏鸟了,你已经成为了矫健的鹰隼。你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我留不住你。所以我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光,能够多一些。不可以吗?”
叶溪亭说不出话,她难道看不出来吗?她向来敏锐,她只是装作不懂,装作不知道。她也有私心,她不想失去柳阴。
“师傅,不管如何,我都会永远记得,你是我的师傅。”叶溪亭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面复杂的情感,如同漩涡一般,会吸引她去探究,去刨根问底。
“只是师傅吗?”
柳阴这句话就像平静湖面投下的石子,打破了她努力维持的平衡。他语气平淡,却一清二楚的,在叶溪亭心中激起水花。
“……师傅。”叶溪亭的胸口闷得慌。
“小姐回来啦!”洛月华提着灯笑着跑过来,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走了,师傅。”叶溪亭松了一口气,对着柳阴摆摆手。
“嗯。”柳阴什么也没说,拱手离开了。
叶溪亭看着柳阴离开的背影,有些落寞。要是洛月华再不来,她的那些疑问怕是要脱口而出。
……
“柳先生留步。”
漆黑的花园中只有几盏灯,一道清澈的女声传来。
柳阴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对着她行了个礼:“二小姐,找我何事?”
“柳先生,到屋里一叙?”叶玉槿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小姐,这不好吧……”柳阴连忙摆手。
“柳阴,你别装。”叶玉槿一把把他拽了过去,力道之大,完全没有早上那副病态模样。
“你别动手啊,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柳阴挣脱不开,只好开口抵抗。
进了屋子,叶玉槿才放开他。
“怎么回事?你怎么在溪亭屋里待那么久?”叶玉槿神色比较严厉。
“这和我们的任务无关吧?”虽然柳阴职位比她低,但他还是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我是右护法,而且我们同属雪落堂,不过我为一等,你不过区区三等,我管理属下行踪也是应该的。”叶玉槿坐在席位上,看着摇扇的柳阴。
暗镜教是江湖上一个神秘的教派,他们的教主不知道是何人,似乎从未在江湖中露过面。教中分为四堂,分别为风叶,花菱,雪落,月明。风叶堂主管情报打听,花菱堂是炼毒制药之地,雪落堂为杀手死士接取任务,月明堂主管兵器锻造。
柳阴的师傅就是雪落堂的堂主,柳阴和蝶骨都是他养的死士。而眼前这个女子比柳阴还小上几岁,竟已经是护法了。
柳阴话锋一转,问道:“堂主让木槿护法潜伏于此,整整十二年,没有说是为了什么吗?”
木槿已经在悄无声息中代替叶府二小姐叶玉槿活了十二年。
木槿笑了,她挑眉:“你在过问我的行踪?”
“要求我来这潜伏不是堂主,是教主。这种机密,就更不能告诉你了。”木槿随意喝了口茶,看向柳阴。
“这叶府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大费周章,花费十余年。”柳阴不解,他对上了木槿的目光。
“前两年任务没有进展,教中又派了你来,我不信任他人,所以未对你说具体内容,再过两年,任务迟迟没有进展,教中也没有叫我继续跟进,只叫我暗中潜伏,伺机而动。”木槿转移话题。
“不过这些年我也接到过教中其他任务,叶家二小姐的身份很不错,非常便于我隐藏善后。”木槿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柳阴对她行了个礼:“木槿护法,我知晓了,就先离去了。”
“等等,柳阴,你应该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吧?”木槿抬眼看了眼转身的柳阴。
“……”柳阴没有说话。
“你和溪亭今日的谈话我全都知晓。”木槿随意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柳阴有些吃惊的回过头来。
“这府上遍地都是我的人,”她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教主的。”
“我只是想问你,你对溪亭说那么多是为了什么?你知道的,就算她对你也有意,你们也长久不了。”木槿看着柳阴,语气随意。
柳阴看不出她的态度,只是说道:“昙花一现,短暂绚丽,花开之后的腐败人人惋惜。但我不求永恒,只求贪欢一瞬。”
“你……真可笑?”木槿摇了摇头。
“护法您究竟想说什么?”他不卑不亢的问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木槿一步一步走向他。
“你和我,永远只是被蛊虫控制的棋子 。棋子,是片刻贪欢都无法肖想的。”
她停在柳阴面前,贴近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柳阴后退一步,他眼中渐渐恢复了平淡。
“就算是棋子,也会有追逐的东西,”柳阴平静地说道,“今日你就是告诉教主,我也是这个答案。溪亭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她,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会护住她。”
“就算知道真相之后她会亲手杀了你?”木槿玩味一笑。
“就让她杀吧。”柳阴语气平平。
“我和溪亭也算是做了十二年姐妹。我了解她,她嫉恶如仇,最看不惯宵小之辈。她会恨你的。”木槿挑眉。
“那最好。恨可比爱刻骨铭心,她会一直一直记得我……最好让我死在她剑下,这样她就永远忘不掉我了……我会成为她最难忘的人。”柳阴语气依旧淡淡,说得话却十分偏执。
木槿低声骂道:“疯子!”
“随护法怎么说,我走了。”
柳阴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
木槿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有些烦躁,她直接将这个月柳阴的蛊毒解药砸在了地上,试图唤醒他对暗镜教的忠心。
柳阴听见了响动,也明白她在做什么,可他依旧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其实和叶溪亭一样倔,认定的事,这辈子都不会变。
木槿只能看着他离开,她低声喃喃:“我连片刻贪欢都不敢肖想……”
“我不是玉槿,永远都不是。木永远都只能是木,她再怎么伪装也变不成玉石……” 父亲,母亲,还有溪亭,他们都不是我木槿的,都是玉槿的,我得到的所有的爱,都是玉槿的!”
“凭什么你们可以坦坦荡荡的活着,而我满身愧疚仇恨!”木槿不知道她在恨谁,她似乎谁都恨。
雨渐渐落下了,外面的竹林的影子映在窗前,摇曳晃动,木槿又慢慢恢复了平静,天亮之后,她依旧是温婉病弱的叶玉槿。
“我不需要爱。”
她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