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顾铭夜。
他指间那根烟应该刚刚点燃,昏暗的走廊外,烟头明灭,映着他那张沉默而深刻的脸。
一改刚刚在餐桌上的客套,他此刻声音低沉,淡淡的压迫感中明显带着关切:“身体刚恢复,就喝那么猛,不要命了么?”
秦沁抿了抿唇,因为刚刚吐过,虽然勉强缓了过来,但声音多少还是有些有气无力:“顾总,多谢关心了,我心里有数。”
人前她一口一个顾总的称呼自己,倒也罢了。
但人后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时,她竟然还这样疏离客气的样子,顾铭夜难以接受。
又想起她刚刚在包间所说,跟自己认识,但是不熟。
眉心拧了拧:“就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吗?”
秦沁垂眸,眼睫轻轻颤了颤:“虽然离婚冷静期最后期限还没有到来,但我们已经达成了离婚的共识,所以现在提前适应一下身份的转变,挺好的。”
从她决心要离开他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如果今后针对他们二人非要有一个标准的定位,那就是普通朋友。
她不会再主动跟他的生活有任何的牵连,她会从他的生活中渐渐淡出。
而她那番话说的毫无心理负担,磊落又坦荡的样子,摆明了已经决定将他放下。
顾铭夜听后,不知为何,牙根有些发痒。
他没说话,夹着那根烟放到唇边,咬住狠狠吸了一口,尼古丁深入肺腑,刺激的他抵着唇猛地咳嗽了起来。
要在以前,他这样咳嗽,她一定会关切的让他别抽了,可这次没有。
她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后,便直接转身朝包间方向走去。
可脚步刚刚迈动,手腕就落下了一个重重的力道,男人攥着她的手腕,将她猛地带了过去。
后背撞到男人坚实有力的胸膛上,因为咳嗽,他胸腔的震动甚至能被她感受到。
一声轻嗤:“我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我娇宠着养了那么多年的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冷血呢?”
说话时,顾铭夜勉强压抑住咳嗽的冲动,他的喘气有些粗重急促,夹杂烟草味和松木香的呼吸落在秦沁头顶。
秦沁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要挣脱,却被他硬若烙铁的手臂禁锢的无法动弹。
她抿紧唇瓣,偏头对他道:“放开我。”
顾铭夜显然没有松开的意思,像是料定了她不会大喊大叫,他的禁锢,愈发的肆无忌惮,也更显得游刃有余。
秦沁终于放弃挣扎,愈发觉得,自从得知自己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之后,他的表现,越来越没有从前那种稳重的感觉了。
她清晰的察觉到,他正在突破某种从前他自己所建立的边界,在主动靠近自己。
但这种靠近,在秦沁看来,附加的条件太多,绝对不是纯粹无条件的感情。
深深吸了口气,秦沁冷着脸道:“顾先生,既然你已经看出我是这么冷血的人了,就更应该跟我保持好边界。请松开我。”
显然被她的冷漠刺激到,顾铭夜禁锢着她的手臂微微一僵,心头的燥意像一簇燃起的火苗。
燎的他胸口一钝,继而是绵延的痛意。
分不清这股痛意是缘何而来,顾铭夜眼神晦涩着,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情绪。
而就在这时,一个娇俏的身影从走廊拐角处走了过来:“秦沁?”
是陆羽沫的声音!
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秦沁想要推开顾铭夜自己站立,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瞬,陆羽沫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顾铭夜从后“搂抱”着秦沁的画面,便赫然映入了陆羽沫的眼帘!
陆羽沫步子怔然一僵,脸上表情肉眼可见的凝固了下来……
她开口,嗓音发干:“你们……”
秦沁猛地挣开顾铭夜的束缚,“解释”的话张口就来:“我刚刚差点摔倒,顾总扶了我一下。”
陆羽沫脸上凝固的表情这才松缓下来,走过去要搀扶秦沁:“你没事吧,我看你一直没回来,担心你是不是喝太多了,就过来看一眼。”
其实,她之所以跟过来,次要原因还是因为顾铭夜。
因为秦沁离席之后没多久,顾铭夜便也离开了,她想创造跟顾铭夜独处的机会,犹豫片刻,以来看看秦沁怎么样为借口,便也从包间出来了。
却没想到,竟然撞到刚刚那副场面。
她并不知道顾铭夜和秦沁的真实关系,顾铭夜素来为人庄重,并不是那种轻浮的人,所以听到秦沁解释说她只是摔倒了顾铭夜在搀扶,就没有多想,信了秦沁的话。
而秦沁听陆羽沫这样关切的询问自己,勉强将刚刚惊慌失措的情绪压制下去:“我刚刚吐了一下,现在已经好多了。”
顿了顿,“我们回去吧。”
陆羽沫点头,多看了顾铭夜一眼。
顾铭夜刚刚因为秦沁的“随机应变”虽然有些诧异和憋闷,但此刻已经恢复如常,手里的烟已经快要燃尽。
见陆羽沫在看自己,他朝对方举了举手里的烟,刚刚压制的那股想要咳嗽的冲动,此刻又开始隐隐复发,手背抵着薄唇又咳了两声,嗓音略微嘶哑地道:
“你们先回,我抽完再回去。”
陆羽沫点了点头,贴心地道:“铭夜哥,别抽太多烟了,对身体不好的。”
顾铭夜将那烟捏在手里看了看,再掀眸时,目光若有似无滑过秦沁的背影:“知道了,多谢。”
陆羽沫抿了抿唇,嘴角溢出淡淡娇羞的笑意,这才搀着秦沁朝包间方向走去。
而她脸上露出的那抹娇羞,被秦沁不经意的一瞥,尽收眼底。
女人最懂女人,再结合刚刚在包间内,看到陆羽沫见到顾铭夜时,那副难以抑制的欣喜模样,她心里倏然升起了一种猜测……
而不等她将心里的猜测问出口,快走到包间时,陆羽沫已经忍不住拉着秦沁说起了悄悄话:
“秦沁……你觉得……咳……那个顾总怎么样?”
不用想,秦沁也明白陆羽沫口中的顾总就是顾铭夜。
她不动声色的清了下嗓子:“干嘛突然问我这个?”
陆羽沫笑容含了几分羞,一改平常那种故作雷厉风行的“大女人”模样,悄声问:“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那个我很喜欢的男人吗?”
闻言,秦沁心中的猜测已经验证了个大概。
她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声。
随即点头:“知道,你提过,说对方结婚了,你挺遗憾的。”
陆羽沫抿了抿唇:“那个男人就是顾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