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钱袋愤怒地揪着一木匠的衣襟,怒气冲冲地大吼:“你再随便乱动这屋子里的东西试试?!”
那木匠眼底带着个刀疤,反手便掐住了钱袋的脖子。
其他周围的木匠见状,立刻一哄而起,纷纷要给那木匠撑腰。
钱袋人单势薄,瞬间便被其他木匠们包围。
杜贺想要救出钱袋,却完全挤不进去。
“住手!”
徐万舟呵斥一句,那些跟随他的兄弟们便都收了手。
可这对那些无门无派的木匠们却完全无用,与钱袋起了冲突的那位不巧正是他们中的一员。
其他散木匠帮他控制住了钱袋,那木匠怒火中烧,执起一只碗就对着钱袋的脑袋砸去。
倾城灵机一动,对着众人大吼道:“这碗价值千金!千万不要砸!”
那木匠虽停了手,众人却因为倾城这句话哄堂大笑。
“叶会长,这拿给我们用的瓷碗,怎么可能价值千金?您就算想要救他,也不用说这么离谱的话吧!”
少女松了口气,趁机钻到了两人之间。
“这位前辈,这瓷碗都是无道子后人用他的画烧的,个个都是孤品。您若不信,大可以看看碗底的印章。”
那木匠翻手一看,还真有无道子的印,瞬间便慌了神。
其他人见了,也纷纷翻过了自己的那只瞧了瞧。
一时间,这些瓷碗如烫手山芋一般,全都被木匠们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离得老远。
见局势平息,倾城扶起头发已经凌乱的钱袋:“钱袋,方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钱袋快速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瞪着那动粗的木匠说道:“他刚才想要将孔伯的长椅砍断!”
“我上前阻止他却不听,他摔了瓷碗,骂我只是被留下的家仆,还让我滚开。”
倾城看向了那木匠,神色变得严肃:“钱袋说得可属实?前辈您为何要这样做?”
那木匠自知理亏,故意扬声道:“我想将那长椅一分为二是心疼兄弟们,想让他们有东西坐!这家仆一过来就这不许、那不许的,全是规矩。”
“我一时不忿才……”
倾城淡定地说道:“请您给钱袋道歉。”
“什么?你让我给一个家仆道歉?”那木匠翻了个白眼,满脸不悦。
少女眼神清亮如星,一字一顿道:“我说,请您给钱袋道歉!”
徐万舟立刻走到倾城身边给她撑腰,他的人见状也一起起了身。
那木匠虽心里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冲动,却拉不下面子开口,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吭声。
倾城眼珠子一转,立刻蹲下身,慢慢地捡起了碎瓷片,每捡起一片嘴里就嘟囔一句:“十两、十两、又十两……”
那木匠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喉咙也如吞了一团火。
终于他扭捏着身子吐出了句:“抱歉!”
倾城笑盈盈地给钱袋和那个刀疤木匠一人塞上了一个瓷碗,又倒上了四逆汤。
“今日才是初见,有摩擦很正常,日后修建的日子还长,莫要上来就伤了和气!”
“来,碰个杯吧!”
在倾城的劝和下,两人不情不愿地喝了汤。
刀疤木匠悻悻地坐回到其他木匠中间。
不远处,那带着白头巾的木匠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嘴角泛起了一丝邪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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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
婉儿深知大家最近为了建宅之事四处奔波,十分辛苦,特意带上南红去买些吃食犒劳大家。
南红轻捶着腰,抱怨道:“夫人,咱们已经买了荔枝糕、梅花酥、烤牛肉和野菜团子了,还不够啊?”
婉儿故意压低了声音:“嘘!本来是够了,但从买梅花酥时,我便觉得好似有人在跟着咱们。”
“啊?”南红惊讶中带了一丝兴奋,“自从娘子你出嫁后,已经很多年没人跟踪咱们了。”
她刚要转头去看,便被婉儿急促阻止:“别回头!”
“若是在别处有人跟踪我倒觉得不稀奇,可这是西市,不认得咱们的人不多。何况倾城如今还是西市的会长,我当真好奇是何人,敢于青天白日之下就明目张胆跟踪咱们。”
“一会进了药铺,听我安排。”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回春堂。
不远处,一穿着布鞋、身着青衫,还蒙着脸的男子在回春堂对面,也停了脚步。
一进大堂,婉儿就神秘兮兮地与当家的杜掌柜耳语了几句。
杜掌柜笑着点点头,便将两人请到了里间。
一刻钟后,杜掌柜独自走出了里间,若无其事地坐到了看诊处,摇起了蒲扇。
又等了一会,那男子见两人还不出来,便慌了神。
他先是探出半个身子,而后便快步向回春堂走去。
他前脚刚迈进大堂,就被从侧面钻出来的婉儿当头打了一棒子。
哎呦——
那人吃痛,抱住头便哇哇大叫起来。
婉儿与南红叉着腰站到了他身前,横眉怒目。
“大白天就敢蒙着面跟踪,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祖奶奶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人?!”
下一秒,婉儿便一把扯掉了那男子脸上的头巾。
那男子仍痛苦地抱着头,委屈巴巴地抬起了下巴:“夫人,是我……”
婉儿与南红惊得目瞪口呆。
“叶禄?”
“老爷?”
婉儿严厉的面容立刻挂上了担忧,对着杜掌柜大吼道:“杜郎中!!您快来瞧瞧我家老爷这头,可有内伤!”
不一会儿,杜掌柜闷笑着给叶禄绑好了绷带:“叶掌柜、叶夫人,你们口子这是在玩什么呢?可是特意来照顾杜某的生意的?”
婉儿没好气地瞪着叶禄:“你说!你到底为何跟踪我?”
叶禄垂着眼眸,内心却十分挣扎。
“齐桥”的名字他不知该不该提,提了显得自己有些小气,不提眼下却又不知如何交代。
更何况,他不善说谎,一时间竟骑虎难下。
正在他纠结之时。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相信你这样做,定然有自己的原由。”婉儿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叶禄眼底泛起了一丝泪花。
婉儿牵起了他的手:“南红,你先回府吧!我与老爷去牙行给孩子们送吃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