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嘉将证件收好,平淡地回答道:“还行吧。她和我口味相近,当饭搭子挺好,但人太拘谨了。”
徐望西没有接话。
边嘉侧过头,似笑非笑地问他:“怎么继续不问?感觉你很好奇刚才我们两个人聊了什么。”
徐望西垂着眼皮,神态像是在示弱,幽幽道:“我说过,我也在努力去学你希望我成为的样子。”
边嘉默了片刻,声调柔软地“嗯”了一声,而后朝车窗方向侧过头,眸中无波无澜。
虽然用冰袋敷了一路,徐望西的脸颊仍有些肿胀的痕迹,照相馆的前台显然没见过这样来拍照的,再三确认两人是否一定要在今天拍。
徐望西一直是个耐心充足的人,起码表面上一直是。
但此刻他看看时间,神色开始不悦,声音也不再温和:“我们预约过,拍就好了,管这么多做什么?”
边嘉淡定地反过来安抚前台:“没关系,他就喜欢这样,让他这样拍吧。”
前台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下,神情像是脑补了些不得了的事情。
在工作人员同样的目光审视下,徐望西如愿以偿地在民政局下班前领到了结婚证。
在他身上萦绕了一天的莫名的躁意像雨雪消融,看向边嘉目光如春日的湖水。
而边嘉则一直低着头看证件,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童童?”徐望西手掌托起她的脸,发现她眼眸中泛着泪光,双唇紧抿,像是在极力压制着某种情绪。
他刚愉悦起来的脸色瞬间跟着变了变,沉声道:“出去一下。”
司机立刻下车关门,车内沉寂了有两分钟之久,徐望西才开口:“怎么了?不开心?”
他的语气轻柔带笑,像在哄她,但眉眼间的春日湖水已变成清冷山泉,细微的凉意在其中流动,
边嘉摇摇头。
“那是委屈?后悔了?”
她仍以摇头回应。
徐望西将她拉近,鼻尖快要碰到鼻尖,他轻声诱哄:“那告诉我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她不能说,她没办法道出当她盯着那本证件时,她想到了什么。那是她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念头。
最后她含着泪,说得磕磕绊绊:“不知道……可能、可能就是感慨……”
徐望西的手轻抚着她的脸庞,唇贴上她的额头,又顺着鼻梁一路轻吻下去,最后在她的唇瓣上压了一下,一触即离。
但令他惊讶的是,在他松手后,边嘉却突然又扶住他的肩膀,仰起头主动吻了上去,她像是着急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发泄什么,吻得又急又无章法。
徐望西被她推压在座椅靠背上,神色有些惘然,但终究是抵挡不住她的主动,扶住她的后颈,含糊道:“别急,放松。”
他重新成为引导者,让这个吻循序渐进,逐渐加深。到最后,边嘉的眼泪终于与彼此呼吸交缠在一起。
徐望西停下动作,帮她擦掉眼泪,轻叹:“怎么现在总是亲着亲着就哭了。”
他把她搂进怀中,下巴抵在她头顶,问:“晚上想回家吃饭,还是在外面吃?”
边嘉把泪抹干净,说:“我晚上要去找辛姐吃饭,中午本来说好一起的,但被你家人喊走了。”
“啧,你是说,”徐望西有些无语地低头看着她,语气埋怨起来:“今天这种日子,我们正式结为夫妻后的第一顿饭,你要和别人一起吃?”
“已经说好了,你要阻止我吗?你不是说在努力变成我希望的样子吗?”
边嘉说得理直气壮,徐望西看着她,让出一步:“那我也去,我请你们吃饭。”
边嘉提醒道:“你的脸,你真的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吗?”
徐望西:“那你跟我回家。”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边嘉只得应下:“请吧请吧。反正你钱多。”
比起她和徐望西两人烛光晚餐,三个人一起吃她觉得也可以接受。
和叶辛确认过时间地点,司机被重新叫回车里。
徐望西维持着将边嘉搂在怀中的动作,他的灰瞳平静地注视着不断闪过的街景,薄唇不着痕迹地小幅度开合,无声地念了一句:百分之五十。
边嘉倚在他胸膛上,她垂着的眼皮像在打盹,但实际却是在定定地注视着自己与徐望西交握在一起的手,目光清冷无温。
两人先回家将证件都收好,又休整了片刻,换了身衣服。
徐望西的脸经过涂药和冰敷,消肿消得差不多了,只是还留有一些痕迹,边嘉拿化妆品替他遮了遮,宽慰他:“等天黑了也看不清了。”
赶到秋园时,天色确实已暗。秋园的院子内点的是灯笼,光线朦胧,以至于边嘉远远看到叶辛时,一时没认出她身旁站着的两个人是谁。
待走近些,她发现叶辛看到她,却想装没看见。
彼此视线已足够清晰,边嘉和站着的那两人同时僵了僵。
卓颖转过头问叶辛:“这就是你说的今晚要见的客户啊?”
叶辛象征性地抬抬手:“边边你来了啊。”
叶辛笑得些许尴尬,她本想快速跟谢熠和卓颖两人打声招呼,赶紧打发他们先进去,避开碰面的修罗场。
但她没想到徐望西和边嘉来得这么及时,自己刚撒完谎,他们就出来拆她的台。
四个人的视线快速交错过一遍后,边嘉垂眸不语,卓颖也一副懒得搅和的表情,移开了视线。
谢熠的视线落在对面牵着的手上,面无表情。
边嘉感觉徐望西的手又收紧了些,他温声开口:“好久不见,也来吃饭吗?”
“不然呢?”谢熠没给什么好脸色,转头对叶辛道:“我们进去了。”
叶辛连声:“好好好,进去吧。”
待他们的身影渐远,叶辛转回头说:“其实我感觉马路对面的麻辣烫就挺好的。”
“就吃这个。”徐望西淡声说完,拉着一直沉默的边嘉往亮着灯笼的中式建筑走去。
他有些赌气似地低声威胁道:“不许伤心,不然我要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