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搅和到快十一点,父亲忙着要去做饭。随后他撂下一句快滚蛋,便匆匆钻进厨房了里面。
这让我生气极了,仅仅是吃个饭而已,他凭什么能骂自己。于是只拿起小姑姑送的新手机,骑上外公的摩托车愤恨离去。
回到熟悉的小院里,一个人的感觉真是自在无比。不过刚把车停放好,后面就来了一位访客——改新婶子。
她讪笑着、苦恼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婶儿,你有事吗?同印叔身体咋样了”
“我没事儿,他也好着呢。只是刚才看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你家大人回来了。”
“好吧,他们还在镇上,你要找他们打电话就行。”
“那我知道,但我不找他们。对了小朴,你这次回来是准备要住几天吗?”
“差不多吧,我也马上要去外地上学了。”
“那好,我跟你说个事,你千万别发脾气啊。”
本以为改新婶子会跟其他长辈一样祝福一下呢,谁知她一点没搭茬儿还神神秘秘的,这确实勾起我的好奇了。
“你只管说就是了,我跟你生啥气啊。”
“行,就是没啥要紧事的话,要不小朴你还是回镇上住吧。”
“这是为啥?有什么原因吗?”
“唉,婶子不知道咋说,你能不能听我的不问这个。”
“嗯,我可以不问,但我真的不想再回镇上,毕竟我是跟家里吵架才回来的。”
“啊,那好吧,我也不强求了。不过得交代一下,你一个人在家有人敲门千万别开,还有就是那边房檐上挂的铜铃能看到吗?记住一定一定不要碰它,住两天到时候直接走就行了。”
她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家里啥时候多出来了这么个玩意儿。一盏的古褐色铃铛,它如拳头般大小垂在一根红线的下端,红线的上端则系着堂屋门正上方的瓦片。
如按改新婶子所说,要想不碰到它的话,出来进去肯定得特别小心一点。可光想想就会觉得麻烦,所以我对其的存在有些反感。
“这是干啥的?有什么用处吗?”
“我也不清楚,只要你不碰它就没事的。”
“那留着干嘛?要不我给它取下来吧。”
“千万别,会惹灾祸的。”
“什么!那这是谁放到我家的?不会是婶子你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我,我只是来提醒你们的。”
“那是谁你总知道吧?你说个名字就行了,我非得找他问问去是要干啥。”
“我不知道啊,我一个女人家能知道啥。”
“好吧,那我就报警了。敢背地里玩阴的,看看警察能不能查着他。”
“别别别,不是啥大事,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
“哦?都欺负我家里来了,不治治那种人能行吗?婶子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往外透漏是你提醒的。”
“唉,算了,我还是直说吧。这是同印他妈搞的,你就当做没看见行吗?”
“那搞这些是为啥?我家又没惹着她。”
“能为啥,你同印叔啊。老婆子总以为是你爸跟你外公害了他,所以这不非得来寻仇嘛,我们也拦不住的。”
“呵,真是啥人都有,这我更不可能惯着她。”
说罢,我直接将那个铃铛摘下,一把将其扔院子外边去了。改新婶子相当害怕,不断为我祈求上天不要降下惩罚。
“行了婶儿,我明白你是好心来提醒,也就不会怪你们一家的。你走吧,不用在意这个,同印叔他妈要是还有意见,你可以让她当面来说别再搞这些妖魔鬼道的。”
“唉呀,我尽力吧,那老婆子要是能听话,也不至于搞来这一出啊。算了,我先走了,小朴你这两天安生待着,有什么事儿可以直接来我家。”
“好的,谢谢婶儿,不过这无非是迷信,肯定不会发生啥的。对了,我还有个事想问问,就是不知道你了解不?”
她止住脚步,回头问我道:“你想问令雯吧?”
我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婶儿可真准,一下子就能猜到。”
“嗐,你们小孩儿有点啥事儿,能瞒得住村里这些大人嘛。虽然我们是一大家子,她的事多多少少肯定了解点的,但人家特意交代过对谁都不能说,所以婶子劝你还是收起这个心思吧。”
“别介呀婶儿,我就是打听打听,又没准备给他们找事什么的。而且我马上要上学去了,起码知道令雯怎么样也能安心点。”
“唉!那孩子,她又疯了。行了,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
我正诧异于这件事怎么会是这种走向,与此同时婶子脚步却也不慌不忙,像是特地在等我继续一样。
“等下婶儿,这到底是咋回事?令雯回来还好好的,就怎么就会又疯了。”
“我知道你俩感情好,但你确定你知道后受得了?”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巴不得她快点说。
“小朴,你知道吗?你害苦她了呀。这孩子也是真傻,回来都不跟她爸妈提前说,硬是自己赌气从南方走路回来的。”
“啥!她,她,她咋了?走,走路回来的?婶子呀,你,你可不能开玩笑哇,那,那可是两千多里啊。”
真让人不敢相信,以至于我有些结巴。而改新婶儿一直低头看地,应是在可怜她。
“开玩笑干嘛,她身上一分钱没带,不走回来还能飞回来吗?不过很多时候吧,她也还能搭着顺路车,要我说世上确实好人多。”
令雯没钱我倒不觉奇,毕竟她可是父母的乖乖女,挣多少全补贴给了家里去。但是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问题,在不间断地涌进我的脑子里。
“那她白天吃啥?晚上睡哪儿?”
“一路上要饭啊,睡觉在公园或者路边呀。”
“那她用了多长时间呢?我那时候确实很久都联系不到她。”
“大半个月吧,你不是见到过她,脏成那样时间肯定短不了啊。”
“那她是咋疯的?这些事跟家里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被打被骂的呗,你想想那孩子二话不说就离家出走,到头来闹出个丑事他家里人能轻易饶过。”
“那她为啥不提前说?这么整肯定会出事儿的。”
问完这句,我突然后悔了。令雯此番必然是为了确保能信守承诺,因为她有过前车之鉴,这怕是傻子也能意识到的。
那么既然话已说出口,肯定要迎接扎心的回答。
“谁都觉得她是在难为自己,所以这得问问你。”
隔了半晌,我依旧难过至极,甚至不曾再说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