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吏筹接过木耒递来的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张纸上,木耒在一个个方格里分别写着点、横、竖、撇、捺等笔画,且在下方标注了笔画名称。
几十个笔画分别在各自的方格里,工整有序,尽显章法。
在对应的几十种笔画中,木耒又在其后,写下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简化字。如此一来,看起来就更加清晰明了了。
计吏筹不禁赞叹道:原来简化字竟是由这些笔画组成,当真有很大的章法。这绝非某个人,在短短两三年时间内能够创制而成的。
这必定是集合了无数人的智慧,历经漫长岁月的沉淀与打磨,才得以总结出这般规律。
在纸下方的一排方格中,写着逗号、句号、问号、感叹号、顿号、波折号等几种符号的名字。
方格中还画着各种点、勾、竖、横之类的图案,木耒还在每个符号的下面,详细写着这些符号的作用和用法。
这时,木耒张口说道:“上面所写之几十种笔画,乃是这数千字所用。若是这些笔画学完,便可迅速学会写字。汝若欲学写此简化字,便先需学此几十种笔画。”
随后计吏筹拱手称是。
然后木耒又接着说道:“此卷下面,乃几种标点符号。于书写时引入此标点符号,可减轻诸般语句之分歧,可合理断句。他人于阅读此些文章时,亦可省力甚多。”
计吏筹再次点头称是,然后说道:“此诸般文字皆为公子所造耶?”
确实,木耒所创造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当计吏筹看到这庞大的文字体系时,他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呈现在眼前的这些工整的笔画、符号以及详细的说明,让他不禁猜测是否皆出自木耒之手。
木耒则说道:“如此庞大之文库,怎可是我一人所为?汝不必纠结其如何而来,只管做好己之事便可。”
既然木耒不正面回答,计吏筹也只能作罢。
木耒随后又说道:“现如今吾等已造出纸来。以后只要于纸上写字,便可不必惜字如金矣。以后作文、写作皆可写得浅显易晓一些,如此方利于向平民普及文字。”
计吏筹问道:“公子,汝果真欲普及教育乎?且将此教育普及至奴隶及其子女之身?自周立国以降,习文断字皆为卿士所学。公子此举,恐招来卿士之非议也。”
木耒则回答道:“你之论断谬矣。若人人皆可识字,其益甚多。
其一,可开启民智。令其明辨是非善恶,民智若开,则可谋思进取,于农事、诸工、商贸等事皆有裨益。
其二,可正其俗。令其知礼义廉耻,父母慈而子孝,敦亲睦邻。
其三,可强邦国。诸民识文,可甄选国之栋梁。千人出谋士,万人出良臣。文可辅国理政,武可卫国御敌。
如此,普及教育至奴隶及其子女,又有何不可?”
木耒洋洋洒洒,长篇大论,说得计吏目瞪口呆。
他仅仅问了一句,却换来公子十几句回应。木耒说了许久,方才停下。
计吏筹眼见公子对此事如此决绝,心中更是感慨万分,于是说道:“公子之志乃是为了天下苍生、国家社稷,吾自叹不如也。”
木耒说:“汝勿如此赞吾,汝只管做好汝分内之事便可。汝所教授者,首为那些平民与奴隶之子女,而后连那些平民和奴隶亦需教授文字。哪怕不会写,然亦务必可识得字。”
计吏筹回道:“吾自会去钻研公子所改良之文字。待时机成熟,吾自会遵公子之命去教书育人。”
“好,文字之事暂且言至此处。吾会陆续将对应之文字一一予汝,恐有数千近万之字。汝亦可边学边教授,学上几字便教上几字,如何?”
计吏筹再次拱手称是。
随后,木耒又拿来另一卷纸递给计吏筹。他展开这卷纸时,更是满心疑惑。
这个不同于前几卷纸,前面公子给的纸上都写着字,且在表格内一一对应,而这张纸大部分表格却是空着的。
上面依次写着 “棉”“红薯”“高粱”“长寿果” 等等,下面则从 1 到 30 写着木耒教授计吏筹的那种专用计数数字。
木耒在计吏筹看了一会儿后,说道:“此为表格。以后以此种方式统计作物之生长,便可知来年作物之状况。
今为五月,汝便可记为五月一至三十日。”
他指着数字1说,“此为五月初一。”
又指着10说道:“此为五月初十。在五月初十这日,棉花有何问题,汝可写入其中。同样,若是高粱有何问题,汝也可写入对应的其中。”
“如在 5 月 30 日此日,棉花开花一朵,则可记 “始开花”。于 6 月20日之时,若大部都开始开花,可在此日记 “始盛花”。
某日长寿果开花,也可记录其中。还有,若某日浇水也可记录。农事记录日常,包括每一日。若是无事,便记 “无”。
木耒顿了一顿,又接着说:“此为记录统计表格。这种表格不仅仅能够记录农事,还可记录仓储、籍贯、人员、买卖等。
汝需熟练运用此种表格,吾予汝些纸,汝可多自画一些此类表格。几日后,汝去寻张腊,与他一同去统筹为我效力之府人、吏人、徒羡等人。”
其中需写上彼等所工作之内容、所辖人数、家中人数几何,以及彼等之姓名、籍贯等。此事较为迫切,汝必须做好。”
计吏筹回道:“我必尽心为公子效力。”
说完便打算退出。
这时,木耒又把他叫住,说道:“你莫走,我还有一物相送。”
然后木耒去室内拿出一把正楷小笔,说道:“这六支笔我便送予你。用此笔可写小字。”
计吏看着这几支笔, 这笔与寻常的笔有些不同,笔头十分纤细,笔尖是尖的,不像当时常见的毛笔是平的,所以能写出很小的字。
计吏问道:“此为何毛所制?”
木耒也不知道这毛是什么,只是被计吏一问觉得很突兀。他只是记得自己网购的时候,这些笔上写的好像是兔毛,便说道:“兔毛矣。”
计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木耒说道:“汝若是想做,便可拿兔毛一试。去寻大妇,她有给毛发脱脂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