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孟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醒了醒神后起身走了出去,就看见沈青瑜已经开始满院子乱跑了,不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顾氏像是明白她在想什么一样,脸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轻声说道:“昭昭,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乐意跟青瑜睡一块了吧。”
孟昭一脸苦笑的点了点头,别看沈青瑜小小的身子,力气还真不小,晚上躺在床上,四处乱扭,跟打了套军体拳一样,也不知道她晚上忙活那么久,白天怎么还这么有精神。
腊月初十的晚上,天色阴沉得厉害,孟昭刚躺下,就有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幸好下的不大,早上起来只有薄薄的一层,行人走个几遍就化的差不多了。
等孟昭她们到了铺子,先是打了一盆温水,把柜台上头的边边角角细致地擦了一遍,她们平日里拿肉切肉,免不得要溅出来一些汤汤水水,稍不注意就会干涸凝结,变成擦不干净的油污。
有的铺子别具心思,还把这些油污当做卖点,用来证明他们的铺子生意好,干得时间长,孟昭却是一点都忍不了,必须得擦的干干净净才行。
擦完柜台,又把热乎乎的卤肉放到架子上,底下的炉子点着持续加热,又时不时的掀下盖子跑跑味,不一会就有食客闻着味道上门。
“小娘子,给我来半条五花肉,再来两根肉肠,唉?你这后面挂的肉肠也是要卖的么?”
孟昭点了点头,“是的,这些是我们铺子秘制的烟熏腊肠,您要是买了,带回家切成片,放锅里蒸熟就能吃,也能直接切成片放到米饭上,等热气一蒸,腊肠的油香味就能慢慢渗进米饭里,吃起来别提有多香了。”
那人听了,不禁连连点头,他吃过孟记卤煮卖的卤香肠,那浓郁醇厚的香味诱人极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没见过的熏腊肠,当即问道:“你们这熏腊肠是怎么卖的?”
“这熏腊肠是称重卖的,四十文一斤,一斤大约就是三小节,您要不要来点试试?”
中年男子皱起眉头,“四十文一斤?咋这么贵啊!上好的猪肉也才十几文一斤吧。”
孟昭轻轻一笑,不慌不忙地解释着,“客官,可不是这么算的,这腊肠里我们都是用的上好的肉,价格不便宜,况且一斤肉也就只能做出不到七两的腊肠,而且我们还用了许多独门秘制的香料,这香料的价格您也知道,比肉还贵呢,您可以买回去一点尝尝,保准是青石县独一份的有滋味。”
还有一个麻烦事孟昭没说,那就是腊肠的肠衣,腊肉熏肉在这边不算少见,尤其一些在山里打野的,打的动物没法立马卖不出去,就经常做成风干肉干能多放一些时间,但这腊肠他们确实是没有见过。
只因猪肠这东西,旁人都觉得是腌臜东西,当然不会去研究它能干什么。
肠衣是孟昭用猪小肠做的,先把肠子外面的那层油脂摘干净,再把猪小肠翻过来,加入盐跟淀粉像洗衣服一样来回搓洗,冲洗干净后再加入盐跟淀粉继续搓洗,来回几遍,就能把肠衣清洗干净。
然后用自制的竹子打气筒往肠衣里面打气,把充好气的猪小肠挂起来晾晒干,等用的时候取下来,用温水泡软就可以往里面灌调配好的猪肉了。
参与灌香肠的都是孟昭信任的几个人,这法子短时间应该传不出去,刚好让她在年底赚笔过年费。
那人一听这腊肠做起来这么麻烦,还用了什么香料,便也就觉得或许贵有贵的道理,于是说道:“那就给我来上两斤左右吧。”
孟昭闻言,转身拿了一串腊肠,用称称好,“刚好两斤冒头,您给八十文就成,这腊肠您拿回家要是不着急吃,就挂到没住人的房梁上,只要通风阴凉,能放挺长时间的。”
那人惊讶,“真的,那能放到年底么?”
孟昭点了点头,“只要天气不热,放到明年开春是没问题的。”
那人顿时更开心了些,年底正是走亲访友,家里团圆的时候,谁不想自己家的席面做的漂亮些涨涨脸面,可并不是所有人的手艺都那么好,于是慢慢的一些手艺不精的人就寻到了一个好法子。
只需要从孟记卤煮买几样卤肉,就能轻松地将席面的排场撑起来,若是能买上一个整只的肘子,那就是席面上数一数二的硬菜。
再买两根铺子里新上的熏腊肠,切成片蒸熟了,又是一道冬日特有的吃食,就连那铺子里送的卤汤,自己往里切点豆腐萝卜白菜炖一炖,无需放什么调料,就是一道美味的素三鲜。
外加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来的,说县令大人爱极了她家的土豆粉,引得县里一众的书生纷纷慕名而来,就连许多富商都派了家里的小厮过来,特意排队买一碗回去尝尝味道。
要说这名人效应就是立竿见影,原本她的土豆粉都是卖给周边铺子里做工的或者附近的居民,可如今好了,这消息一经传开,竟然有许多人愿意走上个一个多时辰来她铺子里吃粉,就连孟昭自己都觉得,何至于此。
但同时,孟昭一边赚钱一边也有些心慌,毕竟自己刚跟宋婉音说开不久,县里就流传出了这种话,这当官的往往心思深沉,孟昭担心被他们误会自己故意攀扯权贵,以此来为铺子谋取利益,于是下次见到宋婉音后便把这层顾虑如实说了出来。
结果宋婉音听完,直接抑制不住大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这当然跟你没关系,因为这流言是从衙门里传出来的。”
孟昭好奇道:“这怎么说?”
宋婉音轻笑着开始解释:“你那天开业,我领着他过来吃粉,谁知道却没吃成,结果第二天,他就让身边的小厮来买了一份回去,这一吃,还真就吃上瘾了,一连吃了好几天。”
然后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那小厮天天午食的时候拎着食盒在衙门里走来走去的,那香味就这么飘散开来,想不被人知道都难。”
孟昭听了,心中稍感释然,但仍有些担忧,“那县令大人听说这事,有没有生气?”
宋婉音又是一声轻笑,“生气倒是生气,不过不是生你的气,是生那小厮的气,说是那小厮食盒没有关严,这才让别人闻着味了,一连好几天,他都把那小厮派出去做事,没在他眼前晃悠,说是一看见他就生气。”
孟昭一听,立刻挺直了腰,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啊,那岂不是连累了他。”
宋婉音赶忙将她按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那小厮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罚他,只是他小心谨慎惯了,忽然弄这么一遭有点不适应,不过你放心,他那人分得清是非,不会因为这事怪你的。”
“你大可放心,你的东西要是做的难吃,即便有他的名号在,估计也卖不了多少,可你看看你这铺子,日日都坐满了人,说到底,还是你东西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