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翎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心中是又酸涩又温暖。
原来他们都在等着自己。
真好。
只是……为什么八爷也没老?
胥翎看着齐铁嘴熟悉的笑容,内心不免疑惑。
其他几人“长生”她大概都知道缘由,只唯独齐铁嘴……
难道他也喝了心头血?
可是明明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九尾狐的气息?
不过如今久别重逢,胥翎也只是微微愣神一瞬,很快就把这疑惑放下。
念娘准备了丰盛的宴席,胥翎这次坐在主位,身前同样是各色琳琅满目的水果。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旧人,胥翎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每年的春节小宴上。
一眼看去,
念娘、丫头、张日山、齐铁嘴、陈皮、解九、张起灵、黑瞎子。
胥翎看着他们,仿佛看见了他们身后的许多身影——
白姨、老六;二月红;张启山、尹新月;狗五;三爷、三嫂;霍三娘……故人长绝。
一席开,旧雨重逢,甲子沧海,酒中笑中;
一席落,经年若梦,死生不待,一重一恐。
*
已是深夜,宴席终于落幕,丫头临走前叫走了齐铁嘴和陈皮。
胥翎仍旧住到了自己从前的那个小院中,打开了丫头交给自己的信,信中不仅包括在她离开的这些年天枢宗的动向。
原来在她离开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它、终极、齐天大卦……
数不清的暗流涌动,数不清的谋算。
她叹了口气,侧头看向窗外,明月亘古如初。
*
齐铁嘴从红府出来,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陈皮,他叹气道:“你师娘让你进去。”
陈皮看得出来齐铁嘴又变年轻了,只是他没有戳穿。
“刚才解九派人来了,等会要开会。”
齐铁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目送陈皮走进门内。
等了不到半个小时,陈皮就出来了,手中拿着一封信,眼眶还有点红。
齐铁嘴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没说什么。
两人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红府,而后转身朝在旁边等待已久的奔驰车走去。
*
柳鸢居地下室。
齐铁嘴摸了摸墙壁,勉强放心地点头。
念娘看他的动作就觉得好笑:“八爷,您就放心好了,我这隔音设备可是花了重金定制的,羽姨耳朵再好也听不见。”
齐铁嘴笑道:“谨慎为上。”说完就拉开实木椅坐下。
解九看得出陈皮和齐铁嘴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大致也猜出了要发生什么事,暗自叹了口气却没选择说明——让其他几个人再勉强开心一晚也是好的。
有些事迟早都会知道,不急于一时。
他清了清嗓子,打开地下会议室的幻灯片,一页页资料和信息被展示出来。
解九的表情很严肃,他看向几人,沉声道:“他也回来了。”
“我们之前的部署已经损失小半,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一年会全部损失掉。”
听到这话,在场几人的表情都变得不怎么好看,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个重创。
张日山皱眉,看向张起灵问:“族长,他跟她一起回来的?”
张起灵摇头:“我不知道,但她根本没提,应该不是。”
念娘猜测道:“我倒是觉得真有可能是一起回来的,毕竟空间不稳这种事不可能三天两头发生一次。”
黑瞎子笑了笑:“我同意,他和她应该同时但不同地回来。”
解九将幻灯片播放到下一页,一张地图被展示出来,地图上还标注着许多数据。
“他既然已经回来了,再去追究怎么回来的没有意义,我们现在需要想的是怎么办。”
齐铁嘴冷笑一声:“其他人好糊弄,他可没那么简单。至少在窥探天机这一块,我也不如他。如果不想办法屏蔽他,送多少人过去也只是送菜而已。”
“可关键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屏蔽他?”念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圆木桌,显然也觉得事情无比棘手。
会议室一下安静下来。
半晌,陈皮突然道:“可以找日本人。”
“日本人?”
“我曾经见到过一个阵法,她做的,当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现在想起来她应该是把他们的运势跟日本人的运势混在一起了。”
齐铁嘴都要被陈皮气笑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陈皮面无表情:“你们没提,我就忘了。”
“真特娘的服了你了,那你还记得起来那阵法的样子么?”齐铁嘴问。
陈皮摇头冷笑:“我又不是专门负责研究这个的,只记得一部分。”
齐铁嘴叹了口气:“那你把记下来的画个图,我回去推演一下,如果能成,问题就简单很多。”
说着,他又看向解九:“你可以先找一些日本人,训练好了放进去,如果我把那阵法推演出来了,就不必局限在日本人身上了。”
解九颔首,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算是解了这局面,他又将幻灯片放到下一页:“现在她回来了,第三步计划就可以开始了,之前准备的是将人放到这几个地方,你们有异议么?”
“长沙不要放太多,这不是不打自招么?”黑瞎子笑着提醒。
“可长沙肯定是高危区,万一出事怎么办?”念娘问。
“出事是肯定会出事的,只是早晚而已,不如多放几个打手?”黑瞎子道。
解九也认为这是最折中的办法,于是点头。
齐铁嘴又想到一个人,赶紧对解九道:“先把那孩子撤出来,避一避风头。”
解九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你放心,他刚一出现我就命令把人调出来了,那孩子现在离得最远,很安全。”
*
翌日清晨。
念娘急匆匆找到胥翎,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胥翎心中一跳,忙问怎么了。
念娘道:“干娘……走了。”
胥翎怔愣在原地。
丫头还活着,在长沙是个秘密。
丫头去了,在长沙仍旧是个秘密。
葬礼办得很简单,来参加的都是丫头信任的亲友,没有任何仪式和祷告,只有沉默安静的花圈。这是丫头临走的遗愿。
胥翎看着棺材里的人,心里仍然难以接受。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明明昨天丫头看上去还那么年轻?
明明她并没有感受到她身体的任何异样。
怎么会呢?
丫头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苍老,简直老得风烛残年。
怎么会呢?
胥翎不明白,也接受不了。
她才回来一天不到,老天就要她残忍地再次面对离别?
她已经听到多少旧友离开了?
明明丫头昨天才说,我们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又为什么要这么快、这么干脆地抛下彼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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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九他们不让胥翎知道他们的计划是因为知道胥翎会阻止他们插手。
丫头是自己选择的离开,下一章会解释。
二月红临死前让丫头送信是因为不知道齐铁嘴和解九后面都长生了——这个事情因为某些原因被齐铁嘴和解九隐瞒了下来。
丫头也没有看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