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注定发生的事,那就不怨不悔。
陆七两中毒之后,并没有死,却把王灵官烧死了。他的本体是一团混沌,是最纯粹的灵力,当毒簪子刺入后。
“轰!”
一声巨响,灵力燃烧产生的三昧真火,巨大的凌霄宫变成了一片火海。守卫们烧成了飞灰,只剩下那名叫金乌的小将,他之所以没死,是因为他的本体是一团火焰。
陆七两借着火势逃到了一重天的药园里,他受了很重的伤,身体被烧的残缺不全,他倒到床上,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一天一夜后,他却又活了过来,一下床,便又倒到地上,两只脚还没有长出来。
他的身体长好后,出了门,街上到处是着士兵,正挨家盘查。
听边上的人说,天界出了大事,九大天宗死了四位宗主,六帝也死了两位。
陆七两知道天界是呆不下去了,草草收拾了药园里一些有用的东西,匆忙逃去了下界。
他的身体虽然恢复了,但修为却折损很大,一时无法恢复,变化也无法维持太久,他索性不再变化,就用了那张和张天宗一模一样的脸,反正下界也没有人认得张天宗。
为了便于疗伤和修行,他在北境狼都的药店谋了份差事,隐姓埋名的住了下来。
北境因地势多山,又十分偏远,没有受到妖族和人族的大战波及,狼都一片繁华。
陆七两所在的药店在狼都十分有名,常年招收采药和种药的药侍,他站在人群中排队时,老板娘多看了他二眼,娇笑着说:“世间还有这般清秀的少年,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老板要赶他走,“小白脸,你修为太低,又不是狼族,这份差事不适合你。”
陆七两从怀里取出一张储物符,打开后,里面是一株下界早就绝迹的万年仙草。
药店的老板震惊的眼睛差点瞪出来。
他又取出一张储物符,又是一株绝迹的万年仙草。
药店的老板这时反应过来,慌忙拉着他进到屋子里,关好门窗。
“开个价吧,无论多少钱,我都买。”
“不卖。”
“那你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仙草是活的,我来种。”
药店的老板让陆七两去照料药园。
这片药园在城外,方园数亩,分为内园和外园,内园种的都是名贵药材。
老板娘叫做桃花,所以外园的边上种着一片桃林。
陆七两将这二株仙草单独种在内园里,又寻了一处角落设下隐匿法阵,把从药园里带来的其他仙草种在那里。
老板常带些有名的炼丹师来这里观赏这二棵仙草,陆七两常常装聋作哑,在他眼中,这些炼丹师没有才华,但是知识渊博,懂得水银和硫磺的几百种炼法,吃的满面红光,一身都是毒。
老板娘有时也来,淡妆淑雅,烟视媚行,她带着两名侍女坐在院中,燃一炉沉香,煮一壶淡雅的绿茶,陆七两自顾自的打理着药圃。
大概是春天来了,老板娘抬头看向远处的青山,脸上有层淡淡的闲愁,悠悠地说,
“我问青山何日老,青山问我何时闲。我见众山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陆七两并不讨厌她,他在狼都生活了一年,也知道这些妆容精致优雅上流的女人,看似淡雅脱俗,却是心机深沉。
北境的春天,雨特别多,一场接着一场。树一点点绿了。
有一天,小君在院子里喊,桃花开了。
小君也是药侍。药园除了陆七两外,还有6名药侍,三男三女都是少年,为了爱情写诗的年纪。
小君可能真的喜欢老板娘,也可能是不想努力了。她喜欢绿茶,他就在药园的空地上种龙井碧螺春六安瓜片;
她喜欢诗,他就对着一树的桃花吟诗,“我是木讷的树,你是自由的风。”
他问陆七两,“你发现没有,我和她有很多共同点。”
陆七两反问他,“她是谁?”
“就是……那个她啊,你别装你不知道。”
陆七两哈哈地笑着说:“我知道没有用,你得让她知道。”
小君也笑着说:“她要是知道了,老板不得杀了我。”
北境的狼都是一座热情奔放的城市。陆七两喜欢这里,胜过天界。天界也有爱恨情仇,但他们都是人中龙凤,做事一板一眼,不如尘世这般率直美好。
涛涛当值那天,竟然带了一个穿红色长裙的女孩来药园赏花,看见陆七两的时候,他的脸红红的,他故意说话很大声,“小陆,快给本主管煮壶茶,我要和姑娘赏花吟诗。”
陆七两笑笑,很配合的去端茶。他知道每个少年在变成男人之前都会装一装。
他笑嘻嘻地说:“涛哥,刚才嫂子出城来药园找过你。”
说完,低头不看长裙女孩的一脸嗔怒。
接着的几天,药园的张三、李倩、唐果和燕子,连公认最一本正经的红钧也在桃林里冒充诗人。
桃园里出现大批量诗人的时候,春天真的来了。
那是一个下雨天,陆七两遇到了流光。
陆七两把晒好的药材送到城中的店铺里,回去的路上,瓢泼大雨就哗哗的下了起来,他赶紧跳入到路边一个亭子里。
她正在站在那儿避雨,她穿着粗布衣裳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一双草鞋,她来自矿区,整个北境,只有矿区的人还穿草鞋。
她把淋湿的发拂到耳后,雨水顺着发稍滴下来,她低下头,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她问,“这儿离狼都还远不远?”
陆七两看着她说:“我觉得我好像以前见过你。”
“轻浮。”她说着,站的离他远了一点,转头不再看她。
“我真的见过你,大约十多年前吧。”
“十多年前,我才几岁。”
“我姓陆,不用紧张,我不是坏人。”
“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像我这样的一个年轻女子,遇到过许多你这样的轻浮男子。”
这时候,外面的雨小了点,她头也不回的跑出了亭子。
陆七两在她身后大喊,“姑娘,你跑错方向了,狼都在那里。”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陆七两一本正经的指了一个错的方向,谁让她把他当成坏人的。
她说了一声,“谢谢!”
陆七两有些后悔,她真好骗,真不该骗她。
从那天后,陆七两每次进城送药材,路过那个亭子时,都会在那里等上一会。
等什么?他不知道。心里空荡荡的,雨一直下,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下来。
日子一天比一天热,春天过去了,桃花全都凋谢了。
陆七两再未见过流光。
夏至那天,涛涛在酒馆请客,药侍都没什么钱,涛涛和那个红衣女子交往,装主管,装风雅,装阔,已经借了不少钱。
大家都十分拘矜,不知该点什么酒菜。
涛涛拍着桌子,大声地说:“小二,好酒好菜给哥哥们端上来。”
酒很快上来了,他仰头喝了一大碗,大声说:“是不是兄弟,够不够江湖。”
大家以为是涛涛和那个红衣少女,好事将近。
结果喝完了酒,他不结账。
涛涛说:“为了能讨她喜欢,我装成一个更优秀的人,整个春天我都提心吊胆的,现在好了,不用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