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内清风拂面,安阁老却一身晦气难消。
“哼!”他将面前价值百两的茶杯,摔倒在地。
“一个小小的鱼龙使?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咱们府上抓人。”
“老夫乃是三朝太子上师,当今朝堂一般的文官,有一半都在我门下,金护国都不敢直接上门抓我,他算个什么东西!”
安阁老心里打嘀咕,这年头不怕聪明人就怕傻子。
三十年前,江湖上金刀客,武道二品高手,一把金刀耍得比天上太阳还耀眼,杀得半个江湖颤抖。
可最后……他怎么死的?
任江湖上所有人都没想到,他死得有多荒唐。
大晚上在青楼里睡觉,喝多了没用内力解酒,正巧青楼里有两群玩毒药的行家,互相看不上眼。
两方人对打,迷晕了楼里大多数人。
再后来,朝廷派人来处理后场,一个贪婪成性的八品捕头,看见金刀客的金刀。
他上前去,拔出毫无防备的金刀,趁金刀客还未酒醒。
一刀下去。
高傲不可一世的金刀客,死在自己刀下。
在江湖上,不可一世的前辈高人,死在宵小之辈手下的例子多了去。
安阁老心里也难免犯嘀咕,这个冲到自己府上的鱼龙使,是莽撞人,还是背后真有实力支撑?
“让他在大堂等候,我去见……”
“不用麻烦了!”不卑不亢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一行五人嚣张地走入安府后堂,两个车马所的绣衣卫明显拘束,对着四周护院拱手告礼。
叶刘京无所畏惧走在最前面,他身后包老二目光如狼狗,瞪着每一个敢看过来的人。
包老三抱着他的玄铁龙刀,一副狗仗人势,不可一世的样子。
让每一个从他两人身边走过安府护院,都恨得牙痒痒。
包老二却压根看不出别人眼里的鄙视:“老三,咱们现在真威风啊!以前要饭都进不来这个大门,你看他们样子,哈哈哈痛快!”
包老三得意:“我就喜欢他们看不上我,却也不敢打我的样子!二哥别听,大人让咱俩多嚣张一点,现在还不够!”
烈日高挂。
安阁老眼睛微闭盯着出头的年轻鱼龙使,冷冷开口:“这位小大人,是哪位蟒袍使麾下的?又跟着四所哪位青龙使。”
“实不相瞒,四所九位青龙使,都曾是老夫的座上宾,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鱼龙使,敢直接闯入我安府后堂!”
“你现在不就见到了?”叶刘京冷哼一声,拉扯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
包老二瞪着眼,四处瞅着:“你们安家穷到没茶了啊?”
包老三大吼道:“没有礼数啊!”
“哼!”安阁老摇头,冷冷开口:“我安府的茶,不给粗鄙之人喝!”
“那你怎么能喝?”包老三疑惑。
包老二一巴掌抽在老三肩膀,用很大的声音假装小声说道:“可能是安老爷细小,所以能喝!”
安阁老七老八十的文雅人,还被两个混子开这种伦理的玩笑。
他手颤抖,指着叶刘京喉道:“你……莫非是欺负我府上无人,上门找事?”
他话音落下,四周跳出来几十位护院高手。
站在叶刘京面前一位老者,手上没有任何武器,穿着一身短打一副,双臂裸露在外,漆黑如同石块的肌肉藏着无尽的力量。
叶刘京觉得,他一拳能把自己打死。
所以……
叶刘京决定稳妥一些,他站起身子恭敬开口:“有一些关于玄教教众的事,需要跟安阁老了解一下!”
安阁老不屑开口:“那些事,府上佣人知晓,来人带这位鱼龙使大人去后面佣人房问话。”
叶刘京摆手:“我不想问佣人,只想问安阁老。”
“关于……那……颗……珠……”
安阁老瞬间站起,盯着叶刘京:“你怎么知道这东西的?”
叶刘京保持微笑:“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说这种话,是不是应该让身边的护卫下去。”
“放心,我这个人胆子小,贪财好色,做不出舍命杀人的事。我要真对您动手,我还能出安府?”
安阁老盯着他,挥袖开口:“你们全都下去!”
他面前短打穿着老者还想说话:“老爷!”
“我说了,全都下去!”
叶刘京扭头:“你们四个也去前厅等我,刀留下!”
他伸手要刀,惊得在场安家护卫没一人敢后退。
安阁老却注意到,包老三怀里抱着的玄铁龙刀,那龙刀头还是当年,他给陛下的建议。
他深吸一口气,一瞬间,心头万种念头突然涌起。
这小子……是陛下的人?
那他直接上门是什么意思?陛下已经受不了安家直接站队太子,要对安家清算?
不会的,不可能,难道陛下也不顾安家对文官的影响力?
“都退下,你把刀送来,我看看!”安阁老心思乱了,他伸手出想看清楚那把龙刀。
后堂寂静,除却蝉鸣,再无任何声音。
安阁老盯着面前玄铁龙刀,特别是刀头怒吼金龙。
他深吸一口气询问:“你到底是谁的人?”
“朝廷的!”
“我在问你是谁的人!”
“活的!”
安阁老突然笑出声来:“想在朝堂上,当一个活人?”
“特别想!”
“那你今日,不应该上门,应该继续把自己藏起来!”
叶刘京无奈摇头:“我有难言之隐。”
“说说,你的来意。”
“求安阁老今天晚上给个面子。”
“作甚?”
“晚上,我在阳江摆宴,想请您去赴宴。”
“你?你是什么身份!”
叶刘京抬头看他:“东王也去,您要是不去也行,晚上江面风大,老实在家里睡觉也安稳。”
“只是,到时候穿着鱼龙服的我,就只能跟东王饮酒了!”
安阁老盯着他:“你在威胁我?”
叶刘京突然靠近,以细小声音开口:“恰恰相反,我在帮您,最关键,除了我,整个大武没人能帮您!”
他反手再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这两样,您都认识吧!”
安阁老目光扫过,他颤抖的手,出卖了内心的激动:“太子亲手所写的文书?青龙使令牌!”
“嘶,你还有陛下御赐龙刀?”
“你到底是什么人?”能拥有三方信物的,不应该是一个无名之辈。
可安阁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眼前这个小家伙是谁?哪家的!
“您不用管,您只需要知道,我在哪都能说上话,却也都说得不多!”
叶刘京表明自己身份,一个中间人,跟谁都关系好,却又跟谁都关系不算太近的中间人。
但其实……太子手记,是他从刘武手里拿的,龙刀是陛下为了气太子赐的。
归根到底,他才是那个披着虎皮的小人物。
他收拾桌上东西站起,提起龙刀向外走:“话我已经带到了,您要是愿意来谈就继续谈,东都的事僵持太久了,上面的人很容易没信心。”
“我会去的!”安阁老不敢赌,安家大,他轻易的一个决定后面,可能是无数安家子孙性命来填。
风太大,虎皮随风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