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年后吧,闻鹤答应带她逛集会。
她确实已经很久没去过那么热闹的地方了,总要逛一逛,才不枉这几月的遭遇。
舒月给自己找好理由后,心情好转,哼着歌给自己洗澡。
最近的雪断断续续下着,外面仍旧很冷,晚照所谓地在外候着,实际上只是在隔间的门口等待。
所以闻鹤推门进来后,才能知道晚照没进去伺候舒月沐浴。
他挑眉询问:“舒月一个人在里面?”
晚照警惕地看着闻鹤,犹豫着说:“是。”
“我进去看看。”闻鹤撂下这句话,就朝里面走去。
闻鹤进去的时候,舒月躺在温水里,舒服地闭上眼,似乎快要睡过去。
他皱起眉,将人往上捞捞,以免她呛水。
“别在浴盆里睡觉,小心呛死。”
舒月揉了揉眼睛,向他撒娇:“但是很舒服嘛。”
有一种浑身的污秽都被清洗干净的感觉。
他没有理会舒月的话,而是询问:“这么久了,还没洗完,是不是还在躲着我?”
舒月摇摇头,放下将眼尾揉红的手,她只是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脑算掌柜递进来的消息。
“你来得正好。”她摊开手,“帮我擦干。”
闻鹤嗤笑出声,却还是纵容地说:“行吧,我抱你回屋。”
被闻鹤抱起来的时候,舒月越发不自在,忍不住询问:“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
她垂眸盯着裹在身上的棉被,小声说:“有的时候翻脸不认人,有的时候又待我未免太好,未免太喜怒无常。”
闻鹤瞥见挂在天边的月亮,闭目凝神片刻,才说:“世人不都是如此,这有什么古怪的?”
回屋后,他坐在桌边看着摇曳的烛火,头也不回地询问在床上发出窸窸窣窣声音的舒月:“需要将烛火熄灭吗?”
正在换衣服的舒月看到自己小腹上虽然淡化许多,却仍旧存在的伤痕,抿嘴说:“需要。”
她确实恐惧黑暗,所以必须要明亮的烛光照耀,才能安稳地入睡。
但比起黑暗,她更不愿意看清自己身上无法抹去的痕迹。
“好。”他熄灭烛火后摸黑回到床上,摸索片刻后,抓到了舒月露在外面的脚踝。
很纤细。
他皱起眉说:“你最近吃的是不是愈发少了?”
她略有不解,却还是为厨子澄清:“没有啊,衔春斋的厨子手艺不错。”
他没再说,而是俯身吻上她的后背。
曾啃过的地方在药膏的辅助下很快痊愈,后背光洁如新,找不到任何伤痕。
但在闻鹤亲过来的时候,舒月却不可避免的感到疼痛。
轻柔的吻勾起她对疼痛的回味,让她不自在地蜷缩起来。
她说:“我困了,我想睡觉。”
闻鹤不悦地皱起眉,在她耳畔调侃:“怎么每次都是拿这个当借口,能不能有点新意。”
每次在床上遇到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舒月总是拿自己困了想睡觉作为理由,妄图逃避这些事情。
并且没有一次成功逃避。
想到这茬,他将额头抵在舒月的肩膀上,闷声笑了起来。
舒月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小声说:“可我真的困了。”
他没有饶过舒月,而是询问:“那你想想你今天下午和我说了什么?”
两人总共没说多少话,舒月自然不难回想起她逗弄闻鹤时说的那句话,但她却装作不知地说:“不记得了,我先睡会儿。”
她抓着被子想盖过头顶,却被闻鹤抓住手腕:“那我来教你。”
“看着我。”
他柔声下达指令:“泪眼朦胧些,柔若无依些,冲着我喊你下午对我说的话。”
舒月窘迫地弓起腰:“我以后不胡闹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这也太,太尴尬了。
闻鹤笑了笑,其实他还挺期待那幅画面的,可惜如今氛围全无,再闹下去又是凶恶相争的局面。
他将舒月搂进怀里:“算了,今日先不逗弄你,时间还多,我们来日方长。”
舒月低声询问:“距离过年还有几天?”
“两天。”闻鹤也有些恍若隔世,“今天已经是大寒了,但居然不算特别冷,且没有下雪,还挺难得。”
就在他们谈论的时候,月亮被云雾遮盖,细碎的雪悄无声息降临,缓缓为京城添上银装。
第二天两人起床出门的时候,没几秒就被冻的面色通红。
舒月躲到闻鹤身后,打着哈欠询问:“能不能让人将早膳送这来,好冷啊,不想出门。”
闻鹤拉住她的手,朝外走去:“出去走走,府中不算太冷。”
“提前适应这个温度,严州只会比这里寒冷数倍。”
舒月突然询问:“他们那边发生雪灾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
大概是头脑被冻的清醒,她突然想到一件之前一直在忽视的问题:“我们这么晚赶过去,真的还有意义吗?需要被救助的难民,早就在这期间冻死、饿死了吧?”
闻鹤沉默许久,才说:“是啊。”
又许久后,他才补充:“其实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无人将事实说出口,也不愿意做无用害己的蠢事。”
诚然,就算他们说出此事,多次上奏,跪在皇上面前阐述其中利弊,也不可能改变局面。
但知与不知、做与不做,是两回事。
一个国家想要兴盛,便需要有明知不可而为之的良人能士。
他无力地闭上眼,将那些令人烦躁的事情全都抛之脑后。
用过膳后,闻鹤仍未离去。
舒月不解地询问:“你今天不用去上朝吗?”
他冷声说:“我告假了。”
所以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府中?舒月一想到自己今天整整一天都要和他相处,又开始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好在闻鹤昨日应该只是在逗弄她,他不是什么沉溺女色的人,也没兴趣白日淫喧。
吃过饭后,他便去往厨房,让舒月在旁为他研墨,尽一尽红袖添香之兴。
他到时候都是早出晚归,如今不觉得困,但舒月一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自然哈气连连,想回屋睡个回笼觉。
舒月看着自己不慎蹭上小拇指的墨痕,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遂回屋酣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