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生活了很多年的熟悉的地方之后,舒月的思绪难免纷乱些。
突然听到闻鹤这样说,便以为他又有什么坏招在等着自己。
眯起眼打量闻鹤几眼后,她冷声询问:“你带我进宫,不只是吊唁这么简单吧?”
“废话,一个苏燕眠而已,她配吗?”
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舒月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傻。
她环顾四周,看着宫里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低声询问:“所以究竟还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说就好,不用绕圈子。”
闻鹤喜欢打迷语,但她大多时候都猜不出答案,倒不如直接点,省时省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果然,又是这样。
舒月在心底诽谤:你又在打什么哑谜,你能保证每一次都跟你设想的一样,不会出错吗?
虽然不满,但看了闻鹤几眼,她很快消停下来。
他能。
至少目前来看,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之中。
两人很快到了琉玉宫,记忆里流光溢彩的宫殿早就萧条,金漆斑驳,值钱的东西全都被人抠了挖了。
舒月走近后就忍不住频频皱眉:“我走的时候,还没有萧条成这样吧?”
虽然那时候已经有很多宫人趁着宫里动荡,抢了值钱的东西藏起来,但至少看着还有点曾经辉煌的样子。
而如今,若非熟悉从宫门到琉玉宫的路径,她绝对要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苏燕眠的死讯还未传开,但琉玉宫的宫人肯定知情,已经各个满脸哀色,将缟素挂起。
这时,两人身上的白衣看上去便不那么显眼了。
苏燕眠已经被安置在棺材中,灵堂还没摆好,淑贵妃站在附近,已经将眼睛哭得红肿。
若不是早知道她是下毒的人,舒月还真能被她的演技打动,感叹一下她与苏燕眠姑侄情深。
但如今,她见到淑贵妃这副模样,只想说:“猫哭耗子假慈悲。”
环顾四周,确认除她之外只剩正在布置灵堂的那些人之后,她走到淑贵妃跟前,摘掉面具,露出了整张脸,冲她笑得格外明媚:“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淑贵妃当初最是受宠,她在京城能在父皇举办的各种宴会上看到她,但等萧立祯当上皇帝之后,她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舒月几次入宫,都没见过淑贵妃。
就连她生辰宴都是在永延宫耳房度过的。
她想到往事,顾不上挑衅淑贵妃,先看了闻鹤一眼。
当初闻鹤想利用她大闹一场,但现在呢,舒月公主这个身份已经随着苏燕眠的死亡不复存在,她还有哪里能被他利用到?
见他并不在乎自己的举动,满脸写着让她随意闹事,才接着说:“怎么不说话,几个月不见,就生分了?”
淑贵妃维持不住脸上的伤感,气吁吁地询问:“你跑过来做什么?”
关于这件事,她也想知道。
但闻鹤不说,她就算缠着问也得不出回答。
舒月脸上的笑意少了点,却还是嬉笑着说:“当然是想你了,回来看看。”
“话说。”她看了眼棺材,“苏燕眠死得也太急了,怎么当年毒害我母后的人刚被处理,她就没了命呢?”
“你说她是不是不应该站出来指认当年的事情,若不然也不会死了吧?”
若论伶牙俐齿,淑贵妃自认和舒月对垒这么多年,绝对不会让她占到什么便宜。
但看向站在她身后,正虎视眈眈的闻鹤,她实在不敢回怼,只能铁青着脸任由她在自己面前提起那些事情。
好在舒月说了许久,见她一直如此,便意识到自己如今是在狐假虎威。
有闻鹤在,她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回击。
舒月懒得单方面挑衅,又说了几句让她怒气冲天的话之后,就走到棺材旁。
这时候棺材盖还没盖上,她低下头,便看见仍用面纱遮脸的苏燕眠。
她弯下腰,摘掉面纱后,端详她几眼:“总觉得也不是很像本宫啊。”
不至于到难分真假的程度。
所以那些见过苏燕眠,却仍旧装作无事发生的家伙们,全都屈服在萧立祯的淫威之下,已经认可了他这个新皇。
闻鹤这时候总算挪动几步,走到舒月的身后。
他低头打量着苏燕眠,低声应和舒月的说法:“是啊,不及你分毫。”
在一旁的淑贵妃看着两人的模样,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些情报。
闻鹤将舒月要走,真的是为了折辱皇家吗?
她眯起眼,刚想说些什么试探一番,可闻鹤的冷眼甩过来,他就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淑贵妃站在原地,想着自己曾经见过闻鹤时他的模样。
那时候他跟在先皇身边伺候,虽说对待她们这些后宫的女人,以及其他能接触到的宫人、拜见的大臣有些冷,但待先皇恭恭敬敬,看上去与其他那些下人也没什么两样。
而如今,还真是天翻地覆。
很多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她暗地里投靠了萧立祯,实在是眼光毒辣,攀上了高枝,改朝换代之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但若说攀高枝,谁能比得上闻鹤?
她这样想着,看向闻鹤的目光难免有点变化。
闻鹤便也抬头看向她,挑眉询问:“你这是想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虽然心底愈发看不起这个死阉人,但淑贵妃惜命且谨慎,完全不敢得罪他。
“你看上去很不满我?”
闻鹤很擅长洞察人心,哪怕淑贵妃什么都没说,他也能猜出她心底的想法。
很多人都看不上他,若真要计较,绝对会先把自己累死,但这次闻鹤却像是要和她较真,问了一句又一句。
淑贵妃额头渗出冷汗:“我哪敢不瞒你。”
缟素被大风吹起,高高朝空中扬去,灵堂已经布置好,“舒月公主”身死的消息也被传了出去。
淑贵妃故意不上旁地,抢过舒月手中的面纱,想要重新给苏燕眠戴上。
舒月知道自己仍旧不能暴露身份,没有制止她的行为,闻鹤却说:“别戴了,赝品就是赝品,难道还想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