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麻雀那样说八王爷,大成公子起初并不介意,只道是那八王爷是自家人,一定不会有它。
晚上,待云中客为玄明治病、自己又运功疗伤后,他们才略尽了些酒食。
云中客一旁沉沉地睡去。他却翻来覆去地难以成眠。
虽说今天驯马,摔得浑身疼,那都是其次。关键是今天的信息量有些在大,让他感到头大。
一是那马是阿拉伯草原上的马王,是要献给唐王的礼物。二是玄明竟然是麻雀的父亲。三是麻雀说的八王爷的突然到访,不合常理。
只是,今天发生的一系例的事儿,哪一件都合常理!而最不符合常理的就是他!
他是一个知道所有问题答案却并没有演算过程的未来人。
如果哪一个关键性的步骤失误了,会不会导致历史的改变?
第二天,天气格外的晴朗。
天空中,几群鸽子在初冬的早晨明朗的阳光中,相互追逐,上下翩飞。
王子、国师在城国的国宾馆的宴会厅中,召见了八王爷。
王子重塑了妆容,络腮胡子,整齐地贴在鬓角,两条小辫光溜水滑地垂在两肩上,一身湛蓝的锦袍,让他看起来很威武气派。
他端坐在大堂之上,国师在他的右手,高僧在他的左手,麻雀扮演着贴身侍卫,站在他的身后。卫兵列队在两边,精神焕发。
门外传报一声:八王爷觐见!
他的心陡地提到了嗓子眼上,紧张得手心里都在冒汗。
“别紧张,轻松自然点,你呆头呆脑的样子像个棒槌!”他的耳边响起云中客话语。
这就是大成公子的计谋:公主、云中客藏身在幕后,由公主现场翻译,云中客使那传音入秘的功夫,传给大成公子。大成公子则根据意思,简要作答。
切,你就不能说得好听点!他难堪地笑了笑。抬头,就见八王爷在他那一堆随从的簇拥下,正大踏步地昂首走过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大门,朝他迎面走来。
那八王爷当真是生得好皮囊:蓝色幞头,方脸阔面,白净脸皮,浓眉大眼,高颧骨,鹰勾鼻,身形魁伟,身高与他不相上下。是西域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哇!自古西域出美女,殊不知像他与八王爷这样的俊男也不少呢!他在心里很“谦虚”地攀近了八王爷。
只见八王爷,身着杏黄四襈衫,脚登黑色长靿靴,虽是身形儒雅,却是赳赳武夫的神态。
道是长安城内年青人多崇尚胡服,而西域关外的时髦客却喜唐装。
“为兄坎贝尔拜见九王弟!”八王爷并未施那君臣之礼,而是宾主之礼。又先后与国师、高僧见了礼。
“快快请坐!王兄风采不减当年,小弟当真羡慕得很,别来无恙?”他谦让着说话。脸上滑出甜腻腻的笑容。
心想,这王兄长得虽好,却有些罗圈腿,走路姿势还是有点缺憾的。
哪像他天生一副瓜子脸,虽说是南瓜子,可那精气神也是不输谁的。
“九王弟果然一表人才,八面威风!让为兄钦佩之极!”那八王爷一坐下,并不急于表明来意,却满口赞美他的风度仪表。
让他听得后背酥痒,厚着脸皮谦逊地说:“过奖,过奖,八兄赞誉,小弟实在不敢当。”
八王爷并不理会他的话,还在不停地说,遥想当年,王弟胆小怯懦,每受其他王兄的欺负,都是他挺身而出为他打抱不平,故而两人感情才最好。
这一别几年甚是想念,突然相见,九弟犹如出水芙蓉,儒雅荣光,胸怀大略,威镇一方。倒使他这个莽夫,陡觉陌生,口不能擅言,手足不能偱规蹈矩,惶恐难当。
“切,切,尽说些见外的话,你我兄弟情谊,可昭日月,坚比腾格里塔阿,岂有惶恐之说。”大成公子宽怀大度地说道。
“八王爷治下有功,八王城烽燧完好,子民安居乐业,朝奉如数缴收,实乃王国之中流砥柱。”
玄明一旁说话,仍是盛赞坎贝尔的卓越才能。国师为之翻译。
八王爷听大唐高僧也这样赞扬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着高僧谢礼。
嘴里连连说着“应该的,应该的,这都是老城君慧眼,我勉力尽心,上报国家,下报亲情所致。本来就是责无旁贷,谈不上功劳!”
挺谦虚的嘛,大成公子听那八王爷的谈吐,心里不免对八王爷暗生好感。
“半道听说,九弟一举消灭了哈桑的阴谋叛乱,为兄非常佩服,故特来道贺!”八王爷委婉地点明了此行的目的。
“哦,半道听说?王兄此行何往?”大成公子沉吟了一下,问他。
“王弟难道忘了?入冬时节,正是围猎的好季节,我听说九弟回来,就准备着我们以前每年都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你还记得是什么事吗?”八王爷满脸骄傲地问。
“坏了,你们以前做的事儿,我哪能知道。这明摆着是在试探他嘛!”大成公子在心里有些不满地想。
可是?对了,他刚才听他说,当下正是狩猎的好季节,应该就是打猎!不会错的。可猎场在何处呢?
他慢悠悠地,故做神秘地说:“我正有此意!”
“真的?那我们明天就一同到大漠胡杨林中打猎好吗?”八王爷听他这样说,两眼放光,欣然邀请道。
“你们都不能去,眼下,城国被贼人险恶用心所觊觎,你们贵为一城之主,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擅离职守的。”国师提醒道。
“哦。”大成公子刚想答应,一听国师这样说话,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精神。
“坐正了,别没皮没臊的,一说起玩来,眉开眼笑,不让去了,就蔫儿了巴唧的,像什么话嘛。”这话不可能是云中客所说,肯定是柳知春让他传过来告诫他的。
大成公子听了,装做若无其事地说:“国师所言极是,不如等平息了,我们再去,如何?”可怜巴巴地看着八王爷,像极了一个跟屁虫。
“国师所说在理,就按九弟所说的,等闲下来再去不迟。”八王爷附合着国师说道。
“哼,马屁精,我可是王子!”大成公子不屑地心里讥讽八王爷。嘴上却说:“王兄果然深明大义,小弟实难企及。”当下长身,一揖。
“九弟过奖,实难承受!”也长身还了一礼。
“王兄既来,多年不见,不若饮酒歌舞,共话手足之情!”大成公子和那八王爷闲话得有些无聊了,就提议道。
“如此,甚好,把酒言欢,其乐融融!”八王爷也有同感地长吁一口气。
遂与堂上之人一一过礼。高僧、国师便起身回礼,欲离去。
“就这样结束了?”大成公子有些不信地看了看高僧、国师,“先前,我们想的是不是太复杂了些?”他像一个高考完了的考生一样,对自己的答卷很有信心地看了一眼玄明和国师。
目送国师和高僧出了门。八王爷便与大成公子勾肩搭背地去了趟wc。又谈笑着走回到宴会厅,不分宾主地紧挨着坐下。
云中客、柳知春混在往来穿梭的侍女、杂役的人群中,也悄悄地溜出了大厅。
云中客被那涌进大厅的美味珍馐,眼馋得欲罢不能,传音给大成公子道:“好徒弟,一会儿别忘了召你师父来,尝尝这些个美味。”
大成公子正在听八王爷绘声绘色地讲述,有一年,他们在大漠中猎一头被牧民们称之为“大漠之王”的狼王的惊险故事。
一边伸出右手来,让大成公子看他手上赫然的三个紫黑的狼牙印——那伤口正好在虎口上,像是三粒黑豆突起在手上。
故事听起来很精彩,只是不是他,而是别人的故事。他有些遗憾地想。
他害怕那八王爷会说出更多他不知道的他们之间故事来,那会让他露出马脚的。
于是,故做不屑地说道:“那些个往事,还提它干什么,来,我敬王兄一杯!”岔开了八王爷的显摆。
放下酒杯,他才想起刚才云中客那馋涎欲滴的叮嘱,向后招了招侍立的麻雀,在她耳边说了句:快去请他师父过来。
麻雀翻了他一眼,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就见云中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那神态别提有多傲慢了。
八王爷看着云中客走进来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大成公子起身介绍道:这是他师父,江湖上人称玉面书生的,就是他。
师父?八王爷听他这样说,眼神迷惑了,盯着云中客看了又看。这让云中客心里很是不爽。
“怎么了?不像?”他瞪了一眼八王爷,说了句唐语。
八王爷听他这样说,也跟了一句:不像!
“哼!哼!像不像,关你屁事!”云中客毫不客气地回道。
云中客的话,噎得八王爷干瞪眼。原来八王爷也听得懂唐语。大成公子想道。
“不如我们今天在此,都说唐语,免得他人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话,如何?”他附在八王爷耳边建议道。
“随你!你的师父好大的派头!”八王爷对云中客没有好感地说着风凉话,说话间还扫了云中客一眼。
“那是当然的,王子的师父再没有派头,连本王都觉得没面子。”大成公子回了一眼八王爷,炫耀地说道。
“哼,矫情!”八王爷不屑地回了一句,“嘎巴”一口,咬断了一根羊排骨,噗地吐在了地毯上。以此表达他的不满。
大成公子盯着八王爷吐下的骨头,咧嘴笑了起来,“王兄该不会是嫌这里的地毯太旧了吧,想要给我换新的?”
“你少来啦!”顺势推过一杯酒来,两人四目相看,一饮而尽。
云中客根本没看见两人唇枪舌剑。一入坐,就如狼入羊群,左手抓,右手扯地开干了。
“这得饿多少天,才有这么“豪爽”的吃相!”大成公子听了八王爷的话,也皱紧眉头看了一眼他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