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姬和楚竹在凉亭内对弈，梁瀚则在旁边练习画符。
“后天百家论辩你还是去一下吧，你作为时习院的人来了这里，不出来一下也不好。”陈姬把额前头发慢慢别在而后，楚竹一时看呆竟忘记接话。眼看迟迟没听到回应，陈姬微微抬起头，却发现楚竹还在盯着自己，伸手微微捂住胸口，“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楚竹闻言咧嘴一笑，双指轻轻捻动，黑棋被扔回棋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去吧，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把他们损的毫无脸面。不去吧，又说我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那你说，你是想他们难受还是想我难受？”
“可以去，不说话就行。”陈姬也跟着把白棋放回棋篓。
“我很少委屈自己的啊。”
陈姬默不作声。楚竹拿起折扇轻敲额头，“到底还不是过门的媳妇，也不知道向着点自己男人。”
陈姬走后，楚竹拿起折扇拨弄着棋篓。梁瀚不知何时停止了画符，“嫂子是为你好啊。”
楚竹没好气道，“我又不瞎。”如果自己真的去了，按照文无第一的说法，想看时习院笑话的就少了？陈姬又如何自处？要是那帮人都是真君子，自己是狂徒也好，狂儒也罢，竖拇指和烂名声自己背着就是。可我楚竹不是怕事的人啊，就只准你为我好？
梁瀚继续问，“那你去不去？”
“去啊，怎么不去。我最喜欢热闹了。”梁瀚也没继续写下去的打算，收起尖毫符箓，伸手按在楚竹肩膀，“原来楚竹你也有这样的时候啊？”
楚竹笑骂道，“滚你大爷。”
大恒皇城，李考文整个早朝出奇地没有进谏，以至于龙椅上那位硬是拖多了半柱香的时间。
司礼监远远在一侧看着皇帝，迟迟没看到皇帝的眼色，握着软鞭的手不知何时微微发抖。
一直跟李考文不太对付的都察院左都御吏此刻也是歪着脖子，这位文官领袖好像从进来到现在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作态。还真有点不适应。
气氛异常压抑，知道内幕的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立长不立幼的事要改了。
礼部尚书此刻头皮发麻，即便自己这位一品大员，也实在不敢迈出那一步。眼神疯狂示意身后的礼部侍郎，后者也不知是看见还是没看见，只是双手拢袖。
狠狠咬牙，这位从政多年的礼部尚书向右侧横跨一步，“陛下，兖洲百家论辩后日即开，按照惯例，礼部和皇亲这边是要派人过去的，礼部已有确定人选了。”
“让老五过去吧。”
这位礼部尚书程旭默默退回自己的队列，额头全是冷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窝囊。”
程旭不置一言，那些言官怎么不出来跳了？平时不是骂天骂地的吗？
“退朝。”皇帝陛下在人群簇拥中离开了朝会。百官这才重重长出了一口气。李考文双手负后，挑眉看了眼龙椅，迈步往殿外走去。
御花园凉亭，太子太师正呵斥着眼前这位四岁的太子。这名太师正满地找竹枝，不是说自己太过严厉，实在是这太子天性顽劣，他把案桌上的墨水全泼在自己的胡子上了。
终于把这孩子捉住了，重重把他按在石桌上，撩起袍子就是一下，孩子也是硬气，就是不哭。
在打了两下之后，老先生的气也出了不少。太子气鼓鼓的瞪着自己，老先生刚坐下的身子蓦地又站起，“怎么的？不服我再打！”
“老师还是打轻了！”一道声音自背后传来，太师闻言转身快步朝前走去，“参见陛下。”
男子轻轻挽起太师手臂，“辛苦老师。”顺手接过竹枝，对着身前的孩童道，“把手拿出来。”
孩子颤颤巍巍的把双手递出来，男子狠狠的就是几下，稚嫩的双手立马出现几条红黑条纹。老人连忙扯住男子衣袖，“皇上不可再打，太子年纪尚幼，品性未定。”
男子把竹枝放在石桌上，“别以为能顺利接过太子位，这江山能不能接得住还得看你造化。”
孩子浑身颤抖，紧咬牙关，两只小手在互相揉搓。男子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弘儿，先生和我对你期望都很高，就别让我们都失望好不好？”男子伸手揽过孩子肩膀，伸手轻轻抹过那些瘀黑。孩子终于绷不住了，“哇”的一下就哭出来。
在宫女把太子带走之后，男子示意太师坐下，“让先生辛苦了。”这是今天之内男子第二次说出这句话，男子继续说道，“我本来还想拖个两三年的，刘骏给我分析的不错，确实是不能再拖了。”
老先生轻轻摇头，“我只是个教书匠。”老先生似乎想跳过这个话题，“皇上，你年轻那会也很跳脱呢。”
“哈哈，我以为先生您忘记了呢。”男子破天荒脸露笑意，这么些天的沉闷彷佛一扫而光。
“老五当年还怂恿我往您书柜放黄蜂呢。”
“那我当年要是知道就得把你也打了。现在知道也不算迟，喝酒的时候和那些老伙计胡吹海侃就说皇帝陛下被我揍过。”
醉酒话谁会当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