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阅读诡秘之主的时候，洛里安一直有个疑问：
贵族和富豪们是怎么在非凡世界里保住自己的权势和财富的。
光靠值夜者们真的能压制得住非凡者们利用能力敛财的贪婪欲望吗？
知晓了非凡者的存在后，贵族们还能安然入眠吗？
那些历史留名的大贵族，比如安提哥努斯家族、查拉图家族……
你能想象他们的高层和廷根市的德维尔男爵能出现在同一场茶会里吗？
这种差别，就好像大家都是气球，有的装的是水，有的装的是氢气，但最后却都和谐地飘在天上一样诡异。
洛里安觉得，大多数贵族一定有他们不为人知的途径去接触各种隐秘的知识和力量。
这是他们保护财产和家族的必然需求。
但遗憾的是，梅恩·耶德却没有留下过任何相关的东西。
回到那座古老的宅子后，洛里安在梅恩·耶德夫妇的画像下驻足片刻，看着银白光泽流淌的家徽，觉得他们的面容熟悉而陌生。
“先生，维娜女士来了。”
管家梅女士走了过来，躬身行礼。
“请她到书房吧。”
洛里安微笑，按照身体原主的习惯，换了身轻便衣服，在脖子下系了一条蓬松的绣带，顺便盖住雪伦夫人的胸针。
书房里，维娜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张黄梨木的巨大书桌，目光从墙边书架上流连而过，落在对面的白桦林油彩画上。
洛里安推门而入，两人欢笑着打了声招呼。
“先生，我以你的名义，在廷根大学内部设立了一个奖学金，资助那些对机械和蒸汽机感兴趣的年轻学生。
借此你可以得到廷根大学的荣誉学位，今后可以自由参与校内的非学术活动和慈善宴会。”
“多谢。”
洛里安在桌后坐下，随手吃掉放在桌边的一块面包：
“所以我以后就是蒸汽与机械系的一员了？”
“是的，这得到了廷根大学校长库克森先生的认可。”维娜说道。
洛里安满意地点点头，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很多，他之前还担心大学那边会出于名誉的考虑，不会那么轻易交出学位。
毕竟蒸汽与机械系是最热门的专业之一了，它的名誉学位还是有一定价值的，而且不学无术者很容易“露馅”。
维娜看出了他的意外，便开口解释道：
“您的先祖：霍恩海姆·耶德先生，是贝克兰德大学创立的重要资助人之一……廷根大学的校长很仰慕他，因此对你的贡献很是赞赏。”
“霍恩海姆？”洛里安没忍住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维娜停了下来，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先生，他说的不对吗？”
“不不……他说的没错。”
洛里安尴尬地咳了几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他确实隐隐约约有听说过这么一个家族先祖，但对他的事迹却一无所知。归根结底还得怪身体原主，整日贪玩，床下事是一概不知。
（有空还得去翻翻家族史，**的，要学的东西可真多啊。）
洛里安腹诽着，扭头看着维娜，调转话题问道：
“你这些年执掌基金会的投资，应该接触过不少上流社会的人吧？”
“你对廷根市的贵族印象如何？”
维娜对这个问题显然有些意外，她沉默了好几分钟，才缓缓吐出了几个词语：
“遵从礼仪、理性、威严……阴冷。”
最后那个词维娜似乎是咬着牙，从齿缝之间发出的轻响，声音细不可闻，像是没底气地低语，但以洛里安现在的耳力自然不会听岔。
他点了点头，说：“每个贵族背后，也许都会有一个传承了百年以上的家族。他们在漫长的年岁里肯定积累了相当多的东西。”
“这种底蕴造就了他们身上的气质和威严。”
“是的，越古老的贵族就越难以捉摸。”维娜附和了一句：“我们的基金会偶尔也会接触那样的贵族，与他们交涉总是要格外小心。”
听到基金会，洛里安眉头一皱，顺着话题继续说道：
“实际上，我不希望耶德基金会只局限在金融领域，最后变成一家银行——这些活有约翰森就够了，我对你有更高的期许。”
在维娜郑重的目光中，洛里安伸出一只手指：
“我希望你组建起一个新的情报网，把触手伸进廷根的各处，从上流社会到街头巷尾，用你信得过的人，去搜集、调查、记录有用的信息。”
“所谓的信息，包括最新的技术进展、各大贵族富豪的境况、城内的秘闻，不论领域，不论大小，都可以整理归纳……”
有值夜者小队的背书，洛里安相信这个情报网一开始不会受到太大的阻力，这也是他想法里金钱能最大程度发挥作用的地方。
“这些工作听起来不属于投资者，更像是……呃……特务。”维娜皱起了眉头。
“时代在变换，我们需要时时刻刻跟紧潮流，这不止关乎基金会未来的投资方向，也关乎我们的生存。”
洛里安抿了抿嘴唇：“你不喜欢做这些事？”
“不。”
维娜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很喜欢。”
“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可理喻的事情，我想这份工作能替我增进了解。”
她先看了眼桌上的赫密斯语教学书籍，又看向窗户外深沉的黑暗。
“多谢你，先生。我很乐意接受这项任务。”
按照耶德夫人的说法，在孤儿院的时候，维娜就是个充满好奇心和热情的孩子。
洛里安点头：“这个任务可能会惹来一些麻烦，我希望它做的足够隐秘。一切以安全为前提，我也会尽量为你寻找助力。”
“比如黑金帮的奎因小姐，或者其他方面的势力……我会逐一游说。”
在过去，或者说洛里安上位前，维娜一直觉得耶德家族只是个寻常的富豪，在廷根市投资了诸多慈善事业，并巧合地拯救了她的人生。
但现在，她突然感受到了一些异乎寻常的讯号：洛里安图谋的，似乎是更宏大的东西。
一个巨大、阴暗如漩涡的世界正在缓缓打开门。而她也是船上的成员之一，是“船长”洛里安·耶德亲自邀请的第一位船员。
维娜看向灯火阴影里的洛里安，看着他绯红的眼眸和硬朗的棱角，心脏猛烈地跳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