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主任？你是官家？”妇人举高的手顿了顿，一脸防备。
“我是知青办主任，有权处罚你们！”奚主任为人老派正直，“今天你们所作所为，我也会如实和相关部门相告。不要妄图抵抗，争取宽大处理。”
妇人不信任道：“你想怎么宽大处理我们？”
“须得先把你们的罪行一一考证，看看你们究竟做了什么，再行宣判。”奚主任往小院里看了看，“但你们行凶是事实，本主任会严格按照例法行事，不偏不倚，还人公道。”
主任是个好主任，但是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了吧！
果真，不只是妇人，其他两个孔家人也全神戒备起来。
心想反正这个主任也不认识他们，竟然想撞开人群跑出去。
届时跑了，相机也在他们手中，空口无凭，是知青办主任又怎么样，也不能张口冤枉人！
奚主任猝不及防，一下被撞到在地，地上其他十几个工人连带着哭天喊地的老胡，见状一齐往门外涌去。
他们只是收了几个钱，犯不着蹲大狱。
刚才没有官家人，他们还能私下调解，这下混进了个知青办主任，他们哪里说得清。
可奈何被踢绊好几次的奚主任秉承正派刚直的做官信条，不管被踢跑的鞋子，爬起来就要追。
并且身手敏捷地追上了一个手拿铁楸的工人。
推搡间，工人好几次要扬起手里的东西伤人，大无畏的奚主任抵死不放。
叶冰睿和顾长河见状，赶紧上去帮忙。
“主任，没事，放手，我拍下他们了，能找得到。”
“你不是说放了俺们嘛！”
已经跑出去的老胡竟然捡起地上不知是道谁丢掉的铁锹，目眦欲裂地跑了回来。
“小心！”
顾长河本来可以及时将叶冰睿拉开，但被奚主任扒住的工人一个挣脱，混乱中蹬上了人。
不稳之际，叶冰睿被揽进一个强大的怀抱。
然后便是皮肉被砍破的声音。
一股热流，慢慢流淌到女人的脖颈处。
“顾长河？”
没人回应。
四周寂静极了。
“你怎么了？伤到了哪里？”
强大的怀抱渐渐松开。
叶冰睿慌乱把人拉住。
“别吓我，你说话。”
“死人了，快跑！”
挣脱的工人将愣住的奚主任一掀。
“干嘛呢！快跑啊！”
老胡把带血的铁锹一扔，连滚带爬地逃了。
~
“护士，怎么样？”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没事的对吧？”
叶冰睿满眼希冀地等待护士给出答案。
一双眼睛红肿极了，就像挂了两个铃铛。
“病人头骨较硬，骨头没事，将头皮上的伤口缝合就可以了。”
护士也能理解，毕竟这样的伤看着骇人，难免会让人误以为很严重。
“按理说这样的程度不会当场晕厥，病人是不是晕血啊？”
“啊？”被问到的人迟疑地点了下头，“也许这个说法比较能合理地解释顾长河与伤势截然不符的反应？”
护士被叶冰睿逗笑了，她四十多岁的年纪，家里的女儿和眼前的小姑娘差不多大，免不了多些慈蔼。
“没事的，放心吧，”护士宽慰道，“小伙子身子好，很快就能醒过来。但是还是有些脑震荡，得住几天院。”
说话间，昏迷的顾长河被推了出来。
“先去病房，我交代你些些注意事项。”
即便像护士说的，人无大碍，但叶冰睿也看不得这样的他。
脸色苍白，连唇都没了颜色。
她难免联想到前世，最后一次见他时的情景。
“小姑娘，怎么哭了？”护士关心道，“是不是手疼啊？你不用搭手，我们推就行。”
叶冰睿擦了擦眼睛：“谢谢护士，不过我没事。”
“什么没事？等会儿去药房拿些红花油推一下，都肿成什么样子了。”
叶冰睿想起自己胳膊受伤时，面前毫无血色的人紧张的样子，没再拒绝。
她得赶在他醒来之前，让胳膊看上去没那么可怖。
“小叶同志，顾同志出手术室了啊？”
奚主任扶着腰，被人搀扶着挪出来。
叶冰睿闻声看去：“奚主任，已经没事了，住几天院就行。”
护士和几人示意：“你们先说，我推病人去病房。”
叶冰睿让开：“好，谢谢。”
“顾同志受伤，我也有责任。”奚主任回想自己并不英勇的抓捕过程，“小叶同志你放心，我会把伤你对象的人抓住严惩，还有其他的那些人，一个都不会放过！哎呦～”
“奚主任，要不也给您开间病房您先缓缓吧。”一旁的知青办同志见人连走路都费劲，不忍地开口。
“不用！”奚主任想证明自己没那么不英勇，摆摆手，不仅不接受人家的好意，还勒令人家不许说出去。
“奚主任您放心，相机被抢走也没关系，我还有其他方式可以证明。”突然有了对象的叶冰睿自然没有纠正的意思。
“行，等顾同志好了，你来知青办找我，我一定给你们主持公道。”
被人谢过后，奚主任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病房里，护士将医嘱一一交代后，就离开了。
病房里只余两人。
叶冰睿坐到床边。
“你干嘛要挡上来，你头再硬也不能这样用啊。”
“幸亏那个老胡只剩一个胳膊，如果是两只手砍过来，那怎么办呢？”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了？
“你知不知道，看到现在的你，我会不断想起在法医那里见到的你。”
病床上的人自然不会回应。
“你先休息，我去楼下买些洗漱用品。”
“醒来看不到我不要着急，我没事的。”
叶冰睿舒了下气，然后起身。
衣袖却被轻轻碰了下。
“你醒了？”
叶冰睿重新趴到病床前。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很不舒服的地方？”
病床上的人想摇摇头，但不经意间嘶了声。
“很疼吗？我去叫医生。”
顾长河嗓子有些嘶哑：“不疼。”
叶冰睿瓮声瓮气：“顾长河，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你没错，不要道歉。”男人费力偏了下头，“胳膊还好吗？”
“你别动，我没事。”女人将胳膊不动声色地藏了藏。
可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
叶冰睿只好把胳膊又拿上来：“只是有些肿，我一会儿去药房，推下药油就可以了。”
“我从小体质问题，轻轻碰一下，就会留下很明显的痕迹，其实没那么严重。”
“你别担心。”
男人闭了闭眼，示意知道了。
他现在头还有些晕。
“我出去下，你先睡。”叶冰睿轻轻说，“三个小家伙有人照顾，你放心。”
男人复又睁了眼。
“嗯。”
叶冰睿正要离开，却听那人问：
“一定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