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谭言礼已经自首之后,鲍喜来的精神状态就好了很多,腰杆子更直了。
虽然李怀节布置的维稳任务很突然,但他一点也不畏难。
上车之后,立刻电话通知市局治安大队的新任大队长徐新民,让他立即组织警力,准备前往市人民医院执行维稳任务。
虽然市局出警维稳是市委书记刘连山亲自下的命令,但是市局在执行过程中,还是需要保持党政信息同步的。
所以,鲍喜来挂断徐新民的电话之后,立刻向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齐秋云市长的秘书孟丽进行了电话报备。
本来是需要书面报备的,但碍于时间关系,鲍喜来只能选择任务完成之后再补书面手续了。
鲍喜来很快就回到了市局,站在大院里等待警力集结。
徐新民接到鲍喜来的出警命令之后,立即开始了警力调集。
他不但从市局机关调集了十几名值班警力,也从临近几个派出所抽调了三十名警力,现在等待这三十名干警抵达。
前后加在一起,一共不到二十分钟时间,所有警力就已经全部集结到位。
不得不说,徐新民任职治安大队大队长之后,对治安大队的纪律整顿还是很有成效的。
最起码,这种规模的警力,能有这种出警速度还是让人满意的。
鲍喜来上前讲话,宣布了执行任务的纪律要求,劝阻疏散为主,强制驱离为辅,必须文明执法,要求全程都开执法记录仪。
宣布完维稳纪律,鲍喜来亲自带队,一点也不敢耽误,快速赶往市人民医院。
眉山城区被凉水河一分为二,市人民医院在市局对面的清河区。
此时,医院的大门已经处于无人值守的状态。院子里站了不少人,看着跪在地砖上的中年男子,全都沉默了。
中年男子的背影佝偻着,他身上穿的黑色羽绒服,盖在尸体的头部,给死者留了最后的尊严。
隆冬的天气,他穿着一件领口磨损了的旧毛衣,颤抖的身体似乎是在抽泣,无声的抽泣。
医院的几个保安人员全都站在男子身边,小声的劝说着什么。附近派出所来的三名警察在竭力维持着现场不乱,却再也无力多做些什么了。
人群一步一步向前进,他们只能一点一点往后退。
就在这个时候,鲍喜来带着四十多名警察及时赶到。
在这个随时都会出乱子的危险时刻,鲍喜来再也顾不得什么惊扰死者的忌讳了。
他拿起高音喇叭,开始喊话:“我是眉山市公安局局长鲍喜来,请大家停下脚步,立即停下脚步,不要再往前挤了!
命案现场,禁止围观!
大家听好了,命案现场,禁止围观!
请大家立刻停下脚步,给死者保留最后的尊严,不要围观了,都散了吧!”
随着他的喊话,民警开始入场,从最外围一层层劝离。
现场围观的人群开始慢慢疏散,紧张的情势一下子就缓和下来。
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向鲍喜来走来,说道:“打扰了!您就是鲍喜来鲍局长是吧?”
鲍喜来喊了几遍之后就停止了喊话,刚才使用高音喇叭是迫不得已。现在的形势既然缓和过来了,就不要惊扰死者了。
他正准备去现场看看时,不想却被这样的一名中年男子给拦了下来。
以鲍喜来的眼力,能看出这名男子的身份不一般。能这么老到地和一名公安局局长打招呼,十有八九还是个媒体记者。
果然,这名中年人不等鲍喜来点头,立刻自报家门道:“我是《新楚风周报》的记者周见深,能采访你一下吗?”
没听过这么一家媒体啊?鲍喜来在心中狐疑:应该是一家二流小报吧!
尽管鲍喜来心中认定了这个周见深不过是一家二流小报的记者,但鲍喜来对周见深的态度还是比较客气的。
“周记者是吧?你看到了,我们正在执行警务,不方便接受采访。”鲍喜来随手一指现场,“现场的局势还很紧张。
这样吧!你先不要离开,等我们维持好现场秩序之后,我让人送你去我们市委宣传部,那儿有专门负责对外发布消息的部门。”
其实,鲍喜来误会了,这家叫《新楚风周报》可不是二流小报,它可是一家一流大报。
哪怕是在全国的大型媒体中,都能排名前十。
这个《新楚风周报》是它刚更换不久的名字,以前的名字叫鲍喜来肯定听过,叫《楚天周末》。
是隔壁楚南省对外宣传的喉舌,名气大的很。
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这一点可能才是它更名的真正原因吧。
作为大报的记者,周见深还是比较有“素质”的。他笑着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在现场作一点场外采访好了。
毕竟是突发新闻,市里头从采集信息到统一口径也需要时间的。您看呢?”
鲍喜来想了想,他发觉李怀节这个市委副书记对待媒体的态度,一直都很开明,本着白的就是白的,黑的就是黑的这种实事求是的态度。
所以,鲍喜来也就没有为难周见深,将他强行留在警队这里。而是说道:“周记者理解一下,现场的形势刚刚稳定下来,你就不要添乱了好吧!
现场不允许采访!”
周见深听到之后点点头,什么都没说,慢慢往外走去。
鲍喜来也没管他。现场刚刚控制住,还没有完全恢复秩序呢,他实在是无暇分身。
经历了艰难的半个小时劝离疏散,人群总算是散得差不多了,那个一直跪在地砖上的中年男子的背影,第一次展现在鲍喜来的眼里。
他的头紧紧地贴在尸体上,正在无声啜泣,整个人都弥散着悲凉的气息。
“徐大队,再喊个人,把他抱起来!”鲍喜来忧心忡忡地看着面前这个不停颤抖的男子,“再这么跪下去,膝盖会跪坏掉的!”
徐新民对身边一名警察使了个眼色,两人弯腰伸手,挽住了男子的胳膊,准备把他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