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一身酒气地闯了进来。
进门,他就先踢翻了旁边一条长凳,砰一声。
陆昭菱一眼看去,看到了一副年纪轻轻已经内里处处破败的身体。
这人虽然不至于早早病死,但之后也会是病气缠身,现在都已经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虚弱模样了。
他眉目与小藕略有点想似,也有些亲缘关系。
看来这个人就是小藕的舅舅了。
虽然在陆昭菱眼里看出了他的虚弱,但是外表看起来,他还是个算高大的男人。
而且刚才进门就踹凳的行为,平时应该确实也是个好动手,暴脾气的。
就连小藕表叔表婶看到他,明显都有些紧绷。
应该是以往每次对上都是闹腾一番,也让人心累了。
现在已经是关铺的时辰,这要是白天还要开门做生意的,这样的人一进门,那就是赶客。
“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就是不安好心!用那么一个又小又破的地方,引得这个死丫头感恩戴德的,都忘了你们还要收租子!”
她舅舅指着表叔表婶,“还盯上了这死丫头做饼的手艺了吧?想要把人讨过来,然后她卖饼的钱就都给你们收了是不是?”
“你们贪不贪啊,我呸!你们是一表三千里的,别忘了自个的身份!我才是她俩的舅舅,亲舅舅!”
他拍着自己的胸膛,然后又伸手过来要揪小藕的耳朵。
“死丫头你给我过来!今天卖的钱呢?”
“你放开姐姐!”豆豆扑过去,“铺子烧了,钱都埋里头了!”
“放屁!烧了烧了,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你表叔把铜板都挖出来了!”
他竟然早就已经来了?
在外面看到了?
那竟然一点儿都不关心这两个外甥女有没有受惊受伤。
“青宝。”陆昭菱叫了一声。
青宝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疾步上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猛地用力一捏。
“哎哎哎......”
他一下子就痛叫出声。
青宝将他的手一扭,然后推了出去。
扑通。
他摔坐在地,腰还撞到了桌子,手腕也痛得厉害,一下子哀嚎着爬不起来。
“打人了!外地来的人打人了!你们别以为你们人多就想欺负我!”
他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叫着,“我早看到你们了,你们也要拐这两个死丫头是不是?西南来的,我都听到了!”
这人竟然早早就在外面盯着了?
“我告诉你们,你们把我打伤了,先赔十两医药费再说!还有,我已经把这两个死丫头卖给她们师父了,一个人二十两,你们要是想带她们走,低于这个数不可能!”
“舅舅,你真把我和豆豆卖了?”小藕难以置信。
“我本来就想喝了酒就去找那老头的!二十两!结果人不知道哪里去了,说好的在客栈等呢......”他又痛呼起来。
“这就是还没卖,老四,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她表婶骂了起来,“你可是你姐带大的,你姐夫以前对你也不错,结果他们一死,你就虐待小藕姐妹俩,以后你到地下,有脸去见他们吗?”
“我呸!”
“我过得容易吗?要养她们两个容易吗?跟着我她们也没好果子吃,不如跟别人去,说不定还能吃香喝辣!我这可是为了她们着想,我是给她们找了好去处!”
她舅舅爬了起来,青宝又上前,一脚踢了过去。
她舅舅明明看到了她的动作,想要避开的,但没有想到青宝的速度那么快,他根本避不开,被她踢中肚子,再次摔坐在地上。
“你们太欺负人了!我要去报官把你们抓起来!”
“你们休想带她们两个走!”
“我就要把她们卖给那老头!”
豆豆哇一声哭了起来。
“你不如把她们卖给我!”她表婶脱口而出。
小藕震惊地看着她。“表婶?”
虽然表婶暗暗帮她,她隐约是知道的,但表婶平时实在是太凶了,小藕也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愿意把她们接过手。
表叔表婶家孙子都出生了,家里人多,养活一大家人本来就不容易了。
“你们?行,五十两!”她舅舅大叫起来,一脸贪婪。
“你刚才还说一人二十两的!”表婶怒了。
“那是卖给外人!那老头看起来有点可怕,说多了我怕他不买。”
殷云庭他们也被这人的无耻气笑了。
给外人,怕贵了人家不买,给自己人,就卖更贵?
表叔表婶这会儿哪里拿得出来五十两?
他们也气得破口大骂。
小藕抱着豆豆,眼睛也红了。
她现在还小,又带着妹妹,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将自己卖去给富人家当丫鬟都行,但带着妹妹不行。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舅舅。
她绝望极了。
“五十两是吧?”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青音,给他。”
陆昭菱闲闲地说了一句,“拿笔纸让他画押。”
“是。”
青音立即就拿出银票,纸笔墨,她包里带着呢。
眼见她墨都磨起来了,小藕舅舅瞪大了眼睛,又赶紧爬了起来,忍着痛,又大叫出声。
“五十两那是熟人的价,给你们......”
一道指风,点了他的哑穴。
她舅舅:“阿巴阿巴!”
给你们要八十两!
声音呢?他的声音呢?
周时阅冷声说,“吵。”
青音飞快地写好了契书,走了过来,青宝抓起了他的手,在契书上一按。
“他叫什么鬼名字?”陆昭菱问表叔。
表叔回神,急急说,“白四!”
“心肝这么黑,姓白?”陆昭菱啧了一声,“青宝,给他签上。”
“是!”
青宝把笔塞给了白四,抓着他的手在上面飞快地画符一样签了名。
什么?不算他的字迹?
谁管啊。
有手印。
官府要是有问题,来找王爷啊。
契书画好,青音就举到了白四面前,“来,看清楚了。”
然后她又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拍给他。
“银票收好,从此刻起,小藕和豆豆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周时阅又一道指风解了他的穴道。
“你们这是强买!”
周时阅轻飘飘一句,“不服?”
刚才他露出的那一手,白四不敢不服。
“我不跟你们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