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青注视着宁矜，想说些什么，却知道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她说得对，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什么都是惺惺作态。
宁矜看着傅宴青渐失血色的脸，能看出他在后悔。
甚至，还能看出点沉痛的意味。
但太迟了，这一切都太迟的。
宁矜实在没功夫看他愧疚，甚至她还出言安慰。
“傅总，现在医学技术很发达，就算聋了也没什么，可以带助听器。”
“再说我左耳还好好的，一点不影响我日常生活，你放宽心，别多想。”
宁矜自觉自己的态度诚恳，温声软语。
可这些温声软语却像一块块石头，砸在傅宴青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层层叠叠，痛意加剧。
他抬眸望着宁矜满不在乎的眉眼，终于控制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指，渐渐攥紧。
“能治好的。”
傅宴青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又补充了一句。
“不惜一切代价我都会治好你的。”
宁矜心想他好歹也是傅氏医疗的总裁，应该很清楚医学不是神学。
有些损伤是不可逆的，坏了就是坏了，是治不好的。
她瞥了眼傅宴青眼底黑沉的情绪，想到他这段时间有种近乎偏执的情绪。
宁矜揉了揉眉心。
要是他为了治好她的耳朵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尝试，她是吃不消的。
“傅宴青，都是成年人，你应该清楚什么叫幻想，什么叫现实。”
“我自己都不在意，你这么在意做什么。”
傅宴青好像听不懂她说的话一样，将喉咙间的腥味咽下去。
“会治好的。”
宁矜无语，不想和他费口舌，越过他就走。
她刚迈出脚，手指一紧。
宁矜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手还被傅宴青牵着。
十指紧扣，握得很紧。
傅宴青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会请最好的医生，宁矜，你能好的。”
“……如果你觉得愧疚，想要补偿我，我倒有个很好的提议，你要听吗？”
傅宴青双眼难得亮了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什么？”
“离婚。”
傅宴青胸口才舒缓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狠狠一捏。
四目相对，宁矜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但好像也只剩下影子，再也没有其他。
他压抑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好半天才将那些锋利冰冷的话压下去，吐出一句话。
“你知道不可能。”
宁矜也没想过他会答应，不过就是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提起诉讼离婚他暴怒。
她想了想，又继续说。
“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都不要再对初心医疗出手。”
“这点不用你说。”
“那就行了。”
宁矜点点头，朝他笑容温和。
“你已经做了补偿。”
“……”
宁矜越是不在乎，傅宴青胸口的窒息感就越重。
像是被人按进水里，一呼吸肺部都是火辣辣的疼。
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他有些恍惚地想。
他当时为什么气得发疯？当时为什么要打她？
宁矜见傅宴青一双漆黑的眉眼越发深邃，也懒得管他。
她向法院申请的文件也应该下来了，傅宴青就算想关他，也没可能。
宁矜去药房拿了药，走出医院大楼去停车场，转头看见傅宴青还跟在身后。
她脚步没停，给车辆解锁，准备拉开驾驶座的门时被傅宴青拦住。
“我来开。”
“好。”
有人当免费司机，她还乐得轻松。
傅宴青将她送到宁家小院。
“谢谢。”
进门前，宁矜很自然地和他道谢，疏离又客气。
傅宴青很自觉地站在门口没进，视线落在她的右耳上。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直到小院里，独属于宁矜房间的灯光亮起，他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宁矜去医院看沈若梅。
回国，再加上傅老爷子时常和沈若梅聊天，她整个人的精气神比在国外时更好。
沈若梅随口问了句傅宴青怎么没一起来。
宁矜实话实说：“妈，我准备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