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微正坐在灯下看账本,听见声响便抬头望去。
眉眼含笑,声音清越道:“夫君,你回来了。”
看到她脸上的笑意,谢砚礼只觉自己心头瞬间被填满了。
充盈又温软。
秦九微放下账本,提步走到谢砚礼面前,伸手为他解开外袍。
谢砚礼却反手握住她的指尖。
“我听说今天主院闹了些事,你没受什么委屈吧?”
“我没事,不用担心。婆母她是太过伤心了,到底也没伤到我。”
秦九微看着谢砚礼眉宇间掩不住的疲惫与风尘,心中一阵柔软。
“累了吧,我帮你按按吧。”
谢砚礼在软榻边坐下,秦九微站在他身后。
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缓缓揉动起来。
谢砚礼闭上眼睛,神色渐渐舒缓。
感受到她指尖的温柔力度,唇角微弯。
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她拉进了自己怀中。
秦九微惊呼一声,还未回神,就稳稳地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羞赧地瞪他一眼,嗔道:“你做什么?”
谢砚礼揽紧她的腰肢,轻轻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
低声带笑地说道:“这样就不累了。”
谢砚礼在她的脖颈处蹭了下。
他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侧。
秦九微脸颊瞬间染上薄薄的红晕。
谢砚礼握着她的手,没有再做什么。
光是这样抱着,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缓了会,谢砚礼突然出声。
“我亲缘单薄,母亲早亡,父亲生疏,至于谢重之……”
他话锋一顿,“我们年岁差并不大,在他八岁那年,父亲开始教我们两人习剑,那段时间,他总是缠着我,跟在我身后,大哥大哥地喊,让我教他。”
“可是后来,父亲对我的夸奖越来越多,谢重之对我也越加疏远,宁肯自己练到手掌流血,也不肯再来找我。”
“自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就冷淡了,只是维持表面的关系,并不算真正的兄弟。”
“但我没有想到,他竟会叛国……”
秦九微站在一旁,默默听着,并未打断他的回忆。
她垂眸,手中绢帕慢慢绞成了一团,几次开口都未言。
其实她心中一直有疑惑。
谢砚礼的外貌、性情、举止,竟没有一处和谢家人相似。
不止是谢重之,即使是谢侯爷,两人也毫无相似之处。
这也……
罢了,或许是她多想了,兴许谢砚礼是更像母亲。
秦九微知道他是在为谢重之的选择心痛。
她伸手抚上谢砚礼的手背,声音温柔。
“一个人变坏,不一定就是外部原因,是受了什么影响,或许本性就是如此。”
“这件事跟你无关,如今他死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谢砚礼轻点了下头。
但恐怕……并不会这般轻易到此为止。
黎无恙逃了。
大梁和大晋,日后必有一战。
翌日。
秦九微跟孩子们用过早膳后,便直奔长公主府。
昨天她才知道,高云枝竟险些早产。
还是因为她。
秦九微心中又担心又自责,于是一大早就赶紧去看望她。
见是她来,公主府的侍女们不用通传,直接便领着她进了内院。
高云枝正半倚在榻上休息,脸色略显苍白。
她见到秦九微,眼圈瞬间红了起来,差点落下泪来。
秦九微怕她情绪太过激动,连忙走到软榻边坐下。
“九微,你没事吧?”高云枝握住秦九微的手,声音微颤,“我听说了你和世子坠崖的事,吓死我了……”
秦九微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我没事,这不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许柳儿站在一旁,眼神一直在秦九微身上看来看去。
见她确实无恙,心中才长舒了一口气。
“你呢,我可是听说你前两日险些出事,现在可以有好些?”
高云枝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太医已经看过了,药也一直在喝,现在已经安稳,再过两个月就足月了。”
秦九微闻言这才安心。
三人坐在一起聊了许久,从险些小产的惊险说到长公主府中的琐事,又聊起许柳儿的新开的米糕铺子。
秦九微在长公主府坐到下午才回府。
路上,看到聚福楼,想起好久没吃腩炙鸭了。
她刚走下马车,耳边便隐约听到几声低低的议论。
“有人亲眼看见是世子爷杀的谢重之!当时他就在不远处!”
“不可能吧,那可是亲弟弟。”
“这种事情怎么说得清楚,说不定就是世子爷为了保谢家,亲手把亲弟弟杀掉的。”
“呵,你们这群人真有意思,即使真是世子爷杀的,那又如何?谢重之是叛国!世子爷杀他,这叫大义灭亲!”
秦九微闻言,脚步下意识放缓了些。
那天的事情,谢砚礼也同她讲了一些。
谢重之想要用自己最后的死,最后害谢砚礼一次。
却不知他作恶多端,弑弟和叛国,哪个更重,众人心中自有论断!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谢重之的脑子都是个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