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从密道脱身,密道内刺鼻气味还残留在鼻腔,令人几欲作呕。林婉裙摆被地上碎石划破,狼狈不堪,她抬手将鬓边凌乱发丝别到耳后,手却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声音也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的颤意:“此地不宜久留,那绣坊定已传讯出去,神秘势力转瞬即至。”
苏御亦是满脸冷峻,长刀在手中紧握,刀刃上还挂着未干的血水,点点殷红坠地,洇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他手臂因适才抵挡暗河“水鬼”,此刻酸痛不已,肌肉还在不自觉地抽搐,可形势紧迫,不容他有半分懈怠,微微颔首,沉声道:“没错,咱们尽快离开,先寻个稳妥地方落脚,再细细琢磨这些线索。”说罢,一行人趁着夜色掩护,脚步匆匆,如暗夜幽灵般穿梭在绣都的街巷之中。
不多时,他们觅得一处隐蔽的小院,这院子原是个落魄商户的居所,因主人举家搬离,荒废许久,蛛网横生、门扉半掩。苏御小心推开门,屋内弥漫着尘土气息,率先入内查看一番,确认安全后,挥手示意众人进来。慕容嫣皱了皱鼻头,抬手挥散眼前灰尘,撇着嘴嘟囔:“哎哟喂,这鬼地方,怕不是耗子都不愿多待,也太破败了。”可眼下形势危急,众人也顾不得嫌弃,各自寻了角落,或席地而坐,或靠墙休憩。
苏御将从绣坊带出的账本、绣品与密函摊在地上,烛光摇曳,映照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与诡谲绣纹。林婉蹲下身子,纤细手指沿着绣纹缓缓摩挲,秀眉紧蹙,口中喃喃:“这针法、这暗记愈发复杂了,背后之人定是煞费苦心,谋划许久。”众人围坐,皆是面色凝重,商讨着下一步对策。
待天色微亮,晨曦透过破旧窗棂洒进屋内,苏御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下酸涩筋骨:“咱们还得回绣坊去,绮云绣坊疑点重重,那工坊后头定还有没被发现的秘密。再者,锦绣云庄也不能论处,众人皆无异议,简单收拾后,再度朝绣坊云集之地进发。
重返绮云绣坊附近,苏御让众人分散开来,佯装成普通客商、游人,隐匿在熙攘人群里,暗中观察绣坊动静。只见绣坊大门紧闭,门口守卫较昨日多了数人,个个神情警惕,如临大敌。苏御目光如隼,正思索着如何潜入,却见坊门突然开启,几个绣娘鱼贯而出,为首的正是那首席绣娘。
这首席绣娘身着一袭月白绫罗衣衫,裙摆绣着精致银线花纹,走动间熠熠生辉,尽显奢华。可她那张面容,虽是眉眼如画、妆容精致,却透着股难以言说的清冷与怪异。她莲步轻移,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手中捧着几匹绸缎,似是要外出送货。苏御给林婉使了个眼色,二人不动声色,佯装闲逛,悄然跟上。
首席绣娘一路穿街过巷,行径颇为古怪,专挑些偏僻小路走,时不时还回头张望,警觉异常。林婉轻声对苏御说:“苏御哥哥,你瞧她这一路,跟做贼似的,这般小心翼翼,定是怀揣不可告人之事,咱们可得盯紧了。”苏御微微点头,目光紧锁前方身影。
行至一处幽深胡同,四下无人,首席绣娘却突然停住步,猛地回头,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苏御与林婉藏身之处,冷声道:“跟了一路,也该现身了吧!”苏御与林婉对视一眼,知晓行踪败露,便大大方方从拐角走出。苏御拱手,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客客气气说道:“绣娘好眼力呐,我二人不过是对绣艺痴迷至极,瞧见绣娘您气质超凡、技艺卓绝,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满心想着能多讨教几句。”
首席绣娘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意,双手抱胸,挑眉道:“讨教?哼,怕是来探我绮云绣坊的底细吧!昨日在坊里,你们就处处透着古怪,东翻西看,当我是睁眼瞎,看不出来?”林婉温婉一笑,上前一步,轻声细语说道:“绣娘您可误会了,我们确是诚心喜爱绣品,听闻绮云绣坊盛名在外,本想买些珍品回去装点装点,哪成想昨日那般混乱,心愿落空。这不,正巧碰上绣娘您,就斗胆想问问。”
首席绣娘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眼神里满是狐疑,沉默片刻后,提高了音量:“哼,少在这儿花言巧语,我不管你们是何来路、有何目的,别妄图打我绮云绣坊的主意,否则,有你们好受的!”说罢,她一甩衣袖,转身欲走。
苏御哪肯罢休,身形一闪,瞬间拦在首席绣娘身前,脸上笑意褪去,换上一抹严肃:“绣娘,此事绝非儿戏,眼下京城频发命案,桩桩都与神秘绣品脱不了干系,我们一路追踪线索至此,绮云绣坊难脱干系。还望绣娘您配合一二,如实告知所知之事,否则,一旦案子闹大,牵连到绣坊,那可不是您一人能担待得起的,到时满门老小都得跟着遭殃。”
首席绣娘脸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怒容,伸手怒指苏御:“你莫要血口喷人!我绮云绣坊在绣都经营多年,向来本本分分,哪会与什么命案扯到一块儿?你们再这般纠缠,我可就报官了!”
林婉见状,连忙上前拉住首席绣娘的衣袖,轻轻晃了晃,柔声道:“绣娘莫急,您先消消气,我们也实在不想为难您。只是这神秘绣案实在蹊跷得很呐,昨日在坊里,我瞧见一些绣品针法暗藏玄机,跟命案现场遗落的手帕极为相似,想必绣娘您心地善良,也不想绣坊无辜蒙冤吧?若您知晓一二,还请告知,我们定会保密,只一门心思揪出幕后真凶。”
首席绣娘咬了咬嘴唇,神色犹豫,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半晌,她压低声音,凑近二人,小声说道:“罢了罢了,我且信你们一回。但我所知有限,只晓得近些日子,坊里常有神秘人出没,每次来都神神秘秘,跟坊主躲在角落里嘀咕许久,而后坊主便会安排我们赶制一批特殊绣品,针法、图案皆是他们指定,稍有差池就大发雷霆,那阵仗,吓人得很。”
苏御挑眉追问道:“那这些神秘人长相如何?可有什么特征?还有,那些特殊绣品送往何处?”首席绣娘眉头紧锁,回忆着说道:“他们都蒙着面,身形高矮不一,口音各异,鬼鬼祟祟的,瞧不出是哪里人。至于绣品送往何处,我是真不清楚,每次都是坊主亲自安排伙计送走,密不透风的。”
正说着,胡同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似有大批人马赶来。首席绣娘脸色大变,惊呼:“不好,定是坊主的人追来了,你们快走!”苏御却一把拉住她:“绣娘,跟我们一起走,眼下您吐露实情,坊主定不会轻饶您,留在这儿那可就是凶多吉少,我们定护您周全。”
首席绣娘面露挣扎之色,犹豫再三,终是咬牙点头。三人快步朝胡同另一头奔去,身后喊杀声渐起。刚转出胡同,却见前路又被一群黑衣人堵住,个个手持利刃,来势汹汹。苏御长刀一横,护在林婉与首席绣娘身前,高声道:“想拦下我们,没那么容易!”
一场激战瞬间爆发,苏御长刀舞动,刀芒如雪,寒光闪烁间,逼退一波又一波攻势;林婉手持银簪,瞅准敌人要害穴位,精准刺出,边刺还边喊:“苏御哥哥,你专心对付前边的,侧面的交给我!”首席绣娘虽手无利刃,却也身形灵活,凭借对周边环境的熟悉,不时尖声提醒:“左后方有人偷袭,快躲!”
可黑衣人源源不断,似杀不尽一般。激战中,苏御一个不慎,被敌人利刃划破肩头,鲜血渗出。望着那伤口,苏御心下暗忖:这次怕是九死一生,但大楚安稳系于一线,哪怕葬身于此,也绝不能退缩!林婉见状,心急如焚,眼眶泛红,手中银簪攻势愈发凌厉,边打边喊道:“苏御哥哥,撑住!你要是倒下了,咱这案子可就没指望了,千万撑住啊!”
就在众人渐感吃力之时,慕容嫣率着衙役们如天降神兵般赶来支援。慕容嫣长鞭一挥,鞭梢如利刃,瞬间抽倒几个黑衣人,扯着嗓子高喊:“姐妹们,援兵到了,杀光这些家伙,一个都别放过!”众人抖擞精神,合力拼杀,黑衣人渐渐不敌,四散逃窜。
众人不敢停歇,寻了处安全屋舍稍作休整。苏御撕下衣角,简单包扎肩头伤口,看向首席绣娘道:“绣娘,多谢方才提醒,如今您已没了退路,还望将知晓之事和盘托出,这关乎无数人性命,亦是救您自己。”
首席绣娘长叹一声,缓缓坐下,神情落寞:“事到如今,我也没了隐瞒的了。其实,我曾无意间偷听到坊主与神秘人对话,提及什么‘祭祀盛典’,说要在那上头大做文章,让京城陷入大乱。还有,坊里藏着一本暗账,记录着与神秘势力往来明细,比你们昨日拿到的账本更详尽,就在坊主密室暗格之中。”
苏御与林婉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与决绝。苏御起身,握紧长刀:“看来,咱们还得再闯一次绮云绣坊,势必要拿到那本暗账!”
众人稍作整顿,趁着夜色,再度朝绮云绣坊潜行而去。绣坊内外灯火昏暗,守卫巡逻有所松懈,苏御等人凭借敏捷身手,轻松翻过围墙,潜入坊内。首席绣娘轻车熟路,带着众人避开巡逻路线,悄然来到坊主密室门前。
密室门紧闭,铜锁沉重。苏御刚要发力劈开锁链,首席绣娘连忙拦住:“不可莽撞,这锁设有机关,强行开锁会触发警报。”说着,她从发髻间抽出一根细长簪子,插入锁孔,轻轻拨弄几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头应声而开。
众人小心翼翼推开密室门,屋内一股陈旧气息扑面而来。首席绣娘径直走向角落书架,摸索片刻,找到机关所在,轻轻一按,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暗格。苏御上前,取出暗格中账本,翻开一看,果不其然,内里详尽记录着与神秘势力交易细节、资金流向,还涉及诸多朝中权贵隐秘把柄,每一页都透着惊人秘密。
“找到了!”苏御低声道,众人面露喜色。可还没等他们缓过神,密室周围突然响起一阵尖锐警报声,灯火瞬间大亮,绣坊伙计、护院如潮水般涌来,将密室围得水泄不通。坊主站在人群前方,满脸狰狞:“哼,敢来我绮云绣坊偷东西,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苏御暗骂一声,将账本揣入怀中,长刀出鞘:“那就试试看!”一场生死对决,再度拉开帷幕。众人背靠背,呈防御之势,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林婉凑近苏御,低声道:“苏御哥哥,此地不宜久战,得想法子突围。”
苏御微微点头,目光锁定密室后方一扇窗户,高声道:“往那儿冲!”说罢,率先挥刀朝窗户方向杀去,众人紧随其后,一轮拼杀,绣坊众人拼死阻拦,利刃相交,火花四溅,喊杀声震耳欲聋。此时,衙役小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紧紧攥着手中刀柄,嘴里嘟囔着家乡的俗语给自己打气:“咱可不能怂,狭路相逢勇者胜,拼了!”慕容嫣则面色冷峻,长鞭如灵动的蟒蛇,每一挥动,都带起呼呼风声,缠住敌人兵器,为同伴创造突围机会,还抽空吼一句:“别乱了阵脚,跟着我冲!”
关键时刻,赵猛抡起大刀,势大力沉,如开山猛虎般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众人借机冲破包围圈,跃出窗户。可刚落地,却见坊外早已布满弓箭手,箭镞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蓄势待发。
首席绣娘惊呼:“不好,中埋伏了!”苏御目光一凛,咬牙道:“拼了!”众人挥舞兵器,拨打箭矢,朝着街巷深处狂奔。身后箭雨纷飞,险象环生,好在凭借夜色掩护与敏捷身手,渐渐甩开追兵。
摆脱追击后,众人躲进一处废弃仓库,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苏御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怀中账本却依旧紧紧攥着。林婉满脸疲惫,却强撑着精神,掏出金疮药为苏御处理伤口:“苏御哥哥,先包扎下伤口,咱们这次收获颇丰,虽惊险万分,但拿到账本,离真相又近一步。”
苏御抬手擦去额头汗水,看向首席绣娘:“绣娘,此番多谢你相助,往后你便跟着我们吧,坊主定不会放过你,只有揪出幕后黑手,你方能安全。”首席绣娘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决然:“嗯,全仗各位搭救,往后我定全力配合,将功赎罪。”
慕容嫣皱着眉头道:“可这账本虽关键,却满是暗语、隐词,一时半会儿怕也解读不出什么名堂,咱们还得寻个懂行之人帮忙。”苏御思索片刻,道:“听闻绣都有位隐居雅士,精通奇门遁甲、文字暗码,早年受过朝廷恩泽,心怀报国之志,最是见不得奸邪祸乱朝纲。咱们明日去拜访拜访,说不定他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众人商议已定,便在仓库中寻了地方,和衣而卧,暂作休憩。一夜无话,待天色破晓,众人起身,抖擞精神,朝着雅士居所而去。行至一处清幽小院,晨雾弥漫,两旁古旧宅院里探出几枝枯瘦梅枝,似在无声诉说前路艰难,唯有那尽头若隐若现的炊烟,给人些许希望。四下寂静无声,唯有众人脚步踩在石板路上的闷响,两旁古旧宅院似蛰伏巨兽,投下幽深黑影,将前路吞噬,炊烟缥缈,仿若希望随时会散,众人怀揣忐忑之心,穿过蜿蜒小巷,不多时,一座清幽小院出现在眼前。
苏御上前叩门,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开门而出,目光打量众人一番,缓缓道:“诸位大清早到访,所为何事?”
苏御拱手行礼,道明来意,老者微微皱眉,犹豫片刻后道:“此事棘手,且账本涉及机密,我需斟酌斟酌。”林婉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幅自己亲手绣制的精美手帕递上,双手奉上,微微欠身,轻声说道:“老先生,这是小女子绣品,手艺粗陋,聊表心意,望您能帮帮我们,此事关乎大楚安危,十万火急。”
老者接过手帕,端详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终是点头:“罢了罢了,看在姑娘绣艺精湛的份上,我且试试。”众人随老者入内,老者坐在桌前,翻开账本,戴上老花镜,细细钻研起来。
众人围坐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屋内静谧得只剩老者翻书、提笔声。良久,老者缓缓抬起头,神色凝重:“这账本里的秘密远超想象,不仅牵扯朝堂诸多权贵,还关联邻国势力,他们妄图在皇家祭祀盛典上,以绣品为信号,里应外合,颠覆大楚政权!”
众人脸色大变,苏御猛地起身,拳头紧握:“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老先生,可有破解之法?”老者摇头叹息:“法子倒有一个,只是凶险万分。需有人混入盛典筹备队伍,寻机替换掉那些藏有绣品的关键物品,打乱他们计划,再揪出幕后主使,一网打尽。可盛典守卫森严,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
苏御与林婉对视一眼,目光坚定:“哪怕凶险,也要一试!为了大楚安稳,拼了!”众人亦是纷纷表态,决意共赴这场生死之局。当下,众人便在老者居所详细谋划起来。
苏御率先开口:“要混入筹备队伍,身份伪造是头道难题,我听闻盛典需不少杂役搬运祭祀器具,咱们可扮作苦力,从这入手。”林婉微微点头,补充道:“但光有身份还不够,守卫定会严查,咱们得想法子引开他们注意,我带些迷香,关键时刻制造混乱。”慕容嫣把玩着长鞭,沉声道:“我负责在周边策应,一旦有变故,用长鞭制造声响,扰敌心神。”衙役小五拍着胸脯保证:“我跟几位兄弟眼神好,到时盯着可疑人物,绝不让他们有机会使坏。”首席绣娘也怯生生地开口:“我对绣品熟悉,那些关键绣品藏有暗记,我能帮忙辨认。”
正说着,苏御话锋一转,愁眉紧锁道:“只是听闻近日筹备队伍严查口音、来历,咱们这群外乡口音,怕是一开口就露馅,这可如何是好?”林婉也面露难色:“再者,若队伍里有神秘势力眼线,咱们稍有异动,计划便全泡汤了。”一时间,屋内陷入凝重的沉默,众人绞尽脑汁思索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