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各位娘娘操心,”施婕妤欠身,满面愧色,“臣妾这是老毛病了,没有大碍。”
风妃阅见她再度咳起来,便随口一问,“药吃过了么?”
“回皇后的话,施婕妤的药,得等到睡前才能服用。”陶心见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忙接口回答。
风妃阅点下头,见身后几人个个神色严峻,如临大敌般,她扭过头睬一眼,“本宫平日里繁忙,要不是四妃娘娘提醒,还真忘了这事。”
她面有懊恼,眉头一下蹙起,“施婕妤这般,连御医都没有法子,今日细细一想,可是犯了冲,惹到了不该惹的?”
施婕妤小嘴微张,似有被吓到,半晌,那神情还收不回去。
“本宫特意带了几名懂这事的嬷嬷来,”风妃阅落在她肩上的手轻拍下,“你们几个,给这景夜宫好好找找,要真找到什么脏东西,本宫有赏。”
“是,娘娘。”嬷嬷们齐数上前,具体要找的东西,风妃阅早便事先交代过。
四妃惨白着脸站在边上,施婕妤见几人掳起袖子开始翻箱倒柜,“慢着……”她一急,胸口处便剧烈起伏,“皇后,臣妾——”
风妃阅手放在她腕上,紧握起,“施婕妤,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女子那双憔悴清冷的眸中,突生出防备,只是在望向风妃阅之际,迅速掩在了潭底,一眼余光,她已经看了个清楚,这名女子绝没有表面上那般柔弱简单。
施婕妤见她眼中忽有犀利,忙地将脑袋垂向胸前,脸色,无辜而委屈。
“砰——”嬷嬷手重,有的箱子已经翻到在地上。
“当心着点!”风妃阅并未加以阻止,目光落在几人身上。
“是,娘娘。”其中一名嬷嬷回过身来,点下头。
陶心不明就里,她望着满屋子的狼藉,嗫嚅问道,“皇后娘娘,这里真有脏东西吗?”
风妃阅抬起头,她双目轻拉开,“不用担心,就算有,也能将它揪出来!”
陶心听闻,面色立马缓和下去,脸上溢满笑容,“那就好,要真能揪出来,娘娘就不用病痛缠身了。”
施婕妤没有说话,一手将锦帕按在嘴角,神情痛苦极了。
嬷嬷们将整个景夜宫内找个遍,却是一无所获。
风妃阅示意几人不可放过一寸可能的地,其中一名年长的嬷嬷两手掀开帐幔,躬身弯下。
施婕妤握着锦帕的手咻然收紧,咳得整个身子都坐了起来。
风妃阅一点头,示意那嬷嬷继续查看。
眼看身子即将钻入床榻下,外头,却不合时宜地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嬷嬷吓得忘了手上的动作,腰部僵硬,想要起身,脑门却在床架上撞了下。
风妃阅满身泄气,双手拢于宽袖中,起身行礼,这皇帝,来的还真是时候!
“臣妾参见皇上——”
“奴婢参见皇上——”
孤夜孑前脚刚踏进来,撞入眼帘的,便是这满室狼藉,柜中的衣物被翻得乱七八糟,就连梳妆盒以及一些存放小东西的匣子都没有幸免于难。
施婕妤躺在软榻上不住咳嗽,娇弱的双肩,随时都有可能被压垮。
“怎么回事!”皇帝一声怒喝,屋子里面满是死寂,偶尔,只有那接连不上的咳声。
皇帝这么早过来,是风妃阅没有想到的,她起身扫了殿内一眼,“皇上,臣妾给这景夜宫找找,可有何脏东西。”
她神色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而身前的男子,则是满面阴霾,额上青筋直迸。
风妃阅不是看不见,只是睬了一眼,目光依旧淡漠。
“脏东西?”孤夜孑凛冽的眸子扫向众人,最后落在那几名嬷嬷身上,“找到了?”
冰冷的语气,虽然漫不经心,可其中蕴含的怒意,却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原先起身的嬷嬷听闻,吓得两腿一软,再度跪下去,“皇……皇上,请容老奴一些时间。”
“咳咳——”施婕妤身子蜷缩于一起,终于在一声沙哑绵长的喘息后,吐出一口血来。
浓猩的血渍洒在洁白的帕子上,尤为触目惊心,嘴角沾上一缕发丝,含在唇角,身子就那么倒在软榻上。
“施婕妤!”陶心急得束手无策,忙弯下腰来查看。
皇帝原先隐忍的怒意在瞬间勃发,他步履急促而上,一把推开陶心,大掌一捞将她纳入自己怀中。
她眼前已是模糊,孤夜孑手掌摩娑着她的小脸,一面轻柔低唤,“施婕妤,施婕妤——”那样的声音,仿佛大一点,都怕她碎了一样。
那站在边上的四妃面面相觑,一个个耷拉下脑袋,事情转变成这样,远不是她们想的那般。
“快去请陌医师过来,快!”孤夜孑一边擦着她嘴角蜿蜒下的血渍,一边朝着外面大吼。
守在殿外的太监听闻,慌忙应答,一路疾跑而去。
风妃阅站在殿中央,步子忍不住上前,皇帝却在此时转过头来,犀利如锋的眸子划过,竟然,还带着责备。
陌辰吏没多久便赶了过来,孤夜孑将她放回榻上,把过脉,自袖中取过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放到孤夜孑手上,“回皇上,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
让她上半身靠在自己身上,将手中的药丸塞入她口中后,施婕妤才恢复几分面色,躺在榻上,身子越加虚弱。
孤夜孑望向周侧,这才注意到缩在一边的四妃,“你们怎会聚在这?”
淑妃心中早有懊恼,如今听到他冷冰冰的语气,忙跪下双膝,“回皇上,臣妾听说施婕妤病了,特……特来探望。”
“探望?”孤夜孑眉头一皱,那二字嚼得越发清晰。
四人埋着头,不敢再说一句话。原先跪着的嬷嬷亦是瑟瑟发抖,依着皇帝先前的脾性,今日,看来是难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