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架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芥若馆里其他人,房间外一袭青衣的慕言公子面色清冷的喊住了还欲动手的慕语。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美妇人,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萧景辰和他怀中抱着的桃夭。
当她看清桃夭的面容之时,瞳孔放大了一瞬,又旋即恢复如常。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慕言公子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表情细微的变化。
但被萧景辰抱在怀中说不出话的桃夭却注意到了。
因为她认识这个美妇人,那是她的老师——曾经的当朝一品女官,太女太傅沈天骄。
慕语握紧的拳头在慕言出声之后缓缓放下,松开。
虽然还冷冷的盯着萧景辰,却是没有再动手的打算。
“馆里的孩子一时冲动不知轻重,得罪了客人,还望公子勿怪!慕言代他给您赔个不是。”
慕言走到人前,对着萧景辰躬身行了一礼,语调依然清冷。
即便是对人道歉动作依然行云流水,宛若仙人。
萧景辰不为所动的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
“我可以走了吗?”
“公子请便!”
慕言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景辰双手一颠将桃夭抱稳,抬腿走出了芥若馆。
待他们走后,慕言公子对着四周出来看热闹的客人和芥若馆的小郎君拱手说道:
“今日扰了各位贵客的雅性,着实抱歉,今日各位的酒钱都算在我账上,还请客人们都回自己的房间吧。”
芥若馆的客人不多,六七个女子,两三个男子,身边都有面容俊秀的小郎君陪着。
听到慕言这样说了,也没有热闹可以看了,就都回了自己的房间。
“慕庭慕语,你们两个来我院子!”
慕言留下一句话,也跟着沈天骄回了自己的院子。
慕语和慕庭齐声应是。
像柱子一样立在一旁的慕语就要抬步跟上慕言的背影。
被他推倒在地的慕庭喊了一声
“喂!拉我一把啊!”
一边说还一边拉住了慕语的袖摆。
慕语的衣袍很是松散,被他一拽,上身露出了大半。
妖媚的面容之上露出一抹狰狞之色,咬着牙喊道:
“慕庭!”
原本还坐在地上的慕庭一个鲤鱼打挺就站到了地上,身手很是矫健灵活。
冲着慕语做了一个鬼脸,
“让你刚才推我!哼!”
然后便一脸傲娇得意的摇起宽大的袖摆走去了慕言的院子。
慕语将自己的衣襟整理好,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才走向慕言的院子。
慕言公子,盛京第一美男子,是这芥若馆的头牌。
世人都以为他是这芥若馆的活招牌,摇钱树。
却不知这芥若馆的馆主只是个傀儡,这里真正主事之人是那个美名远播的慕言公子。
不同于百花楼的格局,芥若馆的后院只有一处主院,正是慕言平素的居所。
平日里馆中的小郎君没得慕言吩咐是轻易不能进他的院子的。
在前楼之中慕言也有一个会客的房间,能进他后院的客人更是屈指可数。
刚刚的那位美妇人恰好是能进他后院的客人之一。
慕庭和慕语来到后院的时候,慕言与沈天骄已经在小院的花厅上首一左一右坐好等着他们了。
“见过主上,见过公子!”
两人跪地给沈天骄和慕言行了一礼。
沈天骄转了转自己手腕上的碧玉佛珠,四十多岁的女子,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岁月留给她的沧桑只沉淀在她幽深的眼眸之中。
她的一双眼睛在不说话看着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压迫感。
只是她此刻并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低头盯着自己左手手腕上的佛珠,右手的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挲挫动。
慕言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说话,才冷冰冰的开口,声音比平时的清冷更多了几分森然:
“慕语,芥若馆的规矩你都忘了不成?谁给你的胆子敢跟客人动手!”
“公子容禀,那人并非馆中的客人,他怀中抱着的姑娘才是客人,是他要强行将客人带走,我才上前阻拦的。”
慕语收起了平素妖媚的模样,一本正经的答道。
“噢?这么说你还是在保护客人了不成?慕庭,那位公子可给了银子?”
被点到名字的慕庭豁然抬头,递给慕语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才说道:
“给了。”
就是因为萧景辰给了银子,他才会上去拉慕语的,可惜拉了两回没拉住,还被慕语挥倒在地。
芥若馆的规矩,给了银子就是客人。
萧景辰随手拍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那是贵客!
慕语低下了头,不再开口为自己辩解。
他没看到,但慕庭说给了便是给了,慕庭不会说谎,所以今日真的是自己坏了规矩。
“慕语知错,请公子责罚。”
慕言的神色缓和了些许,语气也恢复了平素的清冷:
“既如此,那便去领三个时辰的冰刑吧。慕庭你去监刑。”
话音落下,慕语恭敬的应了一声是,慕庭有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可爱的娃娃脸上没有了惯常的笑容,也低声应了一句是。
所谓冰刑就是将人的双手并拢拴在高架之上,脚下垫一块冰块。
冰块随着人的体温融化,受刑之人会缓慢的变成悬空的姿态,手腕被捆绑在高架上承受全身的重量。
时间长了受刑之人的手腕手肘等关节会慢慢脱臼。
这种刑罚并不血腥,但极为折磨人。
慕言对慕语的惩罚并不算太重,可慕庭还是为慕语有些不值,为了一个只见过两次的姑娘,便要受如此惩罚,他有些猜不透慕语的心思了。
他在这芥若馆中向来都是个温柔多情又妖媚的小郎君,很多客人喜欢他,他也对每个客人都很好。
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很好,却从不曾对哪个客人用过一丝真心。
一会一定要好好问问慕语,到底是怎么想的!
慕庭在心中打定主意,就要带着慕语下去受刑。
“等一下。”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天骄终于开口了。
她幽深的眸子看向跪在地上的慕语和慕庭,问道:
“你们可知那位姑娘的姓名?”
慕庭不敢与她对视,低头答道:
“她说自己姓陶,让我们唤她陶姑娘便好,没说自己的名字。”
“那她右手上可有一颗痣?”
沈天骄又接着问道。
慕庭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属下未曾留意。”
“右手食指上有一颗红色小痣。”
慕语飞快的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沈天骄,又重新低下头开口答道。
沈天骄瞳孔又是一阵剧烈的收缩,好在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这才没有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淡漠的说道: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待二人走出了花厅,慕言才问道:
“主上认识那位姑娘?”
沈天骄不答反问道:
“你可知方才与慕语动手的那人是谁?”
慕言摇了摇头,他从未在芥若馆中见过萧景辰,自然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是肃北王世子萧景辰,以后若是再看到他莫要与他起冲突。
至于那位陶姑娘,若下次再来,便即刻传信于我。”
沈天骄曾是太女太傅,官至一品,可以说是看着凤曦禾长大的。
作为凤曦禾的未婚夫兼伴读的萧景辰,沈天骄自然是认识的。
凤曦禾离京多年,萧景辰却是一直在京城中待着。
所以她刚刚一眼就认出了萧景辰,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怀中抱着的女子。
那个女子一双流光溢彩的丹凤眼,让她瞬间变怔愣了一下,那双眼睛跟她记忆中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娃娃一模一样。
又是被萧景辰抱在怀中,她便不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有些事情她还要再见一见那个所谓的陶姑娘才能确定。
“是,主上。”
听到萧景辰的身份,慕言心中也是一惊,当即应下。
也明白了那位陶姑娘的身份并不简单,要不然也不会被肃北王世子带走,主上更不会提出让他传信。
至于她是谁,主上不说,慕言便不问。该告诉他的事情主上都会一一叮嘱。
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他也不会去探听,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