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心里突突个不停,她觉得这次自己可能这真有些过分了,虽然爷爷奶奶从来没有心疼过他们这几个孙子,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父亲的父亲。
想到父亲,心里不由又是一阵悲恸,沈家也算的上是一个大家族了,她爷爷辈兄弟四个,爷爷排行老大,经常来家里闹事占便宜的,就是亲亲的四奶奶。
下来父亲这一辈兄弟姊妹5人,父亲排行老二,是家里最有文化的,如果放在古代,最起码也是一个小秀才。
可惜,一表人才的父亲,一生也没能将心中的抱负施展一二。
他从小体弱,在国家最需要的时候,他也如同其他有志青年一般,拼着一腔热血想要去报效祖国。
然而,他扬名立万的机会,被自己不争气的身体给毁掉了。
有志者,从来不会向命运低头,所以回村以后,他决定弃武从文,他要让大山里的孩子们,走出那群山,脱离那苦海。
可惜了,大山里的孩子们都是好孩子,可,他们的父母却没几个识字的,所以对娃娃们的学习,还不如对自己家养的那几头牲口上心。
孩子们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真正能坚持读书的却没有几个。
沈兰靠坐在父亲的墓碑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自说自话着,她向着最懂自己的这个人,说着刚刚家里发生的事情,她很想知道,自己今天到底做的对还是错。
然而,直到听见山下摔碗杀鸡的声音传来,她也没能等到这个已经入土两年的人,再像以往那般帮她分析一下,安慰她一下。
村里炊烟袅袅,山上成群的牛羊都在往回赶路,羊倌儿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将羊群赶回村里水井旁。
吃了一天的草,小羊们急需要这顿水,来完成今天一天的吃喝任务。
“你二姐回来没?”
沈老爷子家里,大门头上已经挂上了白幡,门口还立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土坯,上面贴着一张白纸,漂亮的小楷毛笔字,工工整整的书写着老爷子的一生。
村里人称呼这个叫:“阳批”,最后是出殡的日子,和一些需要避讳的属相等等。
沈母双眼哭的通红,老爷子还没有入殓,穿戴的整整齐齐的,就停放在炕上。
作为二房媳妇,她已经一身孝衣在身,就跪在老爷子身前,一张一张的往盆里放着烧纸。
几个被放出去拔猪草的孩子,早已经回来,沈母抬眼撩了一眼,发现没有沈兰的身影。
所以这才给最机灵的沈竹使了个眼色,问询了一下沈兰的去向。
“妈,没见我二姐,可能她还在山上呢,要不,我让大哥去找找?”
“不用,你们几个都过来,给爷爷磕个头烧张纸,让你大哥那也别去了,来这里守灵吧!”
“哦!”
村里人红白事宴讲究很多,沈老爷子离世,兄弟姊妹早已离世,但是侄子侄女还有很多,自家两个儿子也是忙的统计“报孝”的人数和订鼓匠,找厨子买菜等等一系列事情,所以现在也只有沈母这个寡妇和孩子们好像帮不上什么大忙,所以守孝这件事情,也只能他们来做。
沈母拦下了几个孩子,沈兰的性子,她还是很清楚的,自家这个闺女,一向不需要自己操心,如今还没有回来,定是有她不回来的道理的。
李成功闻声赶到沈家的时候,正好赶上沈家老大和老三推着老爷子出大门。
“哎呦,成功啊,快,快来帮帮忙,这车还真挺沉的。”
“哦,三叔,那个…沈爷爷这是怎么啦?”
村里最不缺的车就是牛车,可是时间紧迫,牛羊都成群上山了,一时间也只能靠人拉着车,赶紧的要把老爷子送回自己家里去。
兄弟俩没想到拉着老爷子的车会这般沉重,正吃力的时候,李成功这个劳力,正好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唉,年龄大了,一生气就顶不住了。”
“哦,那,三叔,沈兰在家吗?”
李成功一边奋力的拉着车,一边试探性的问道,他可是听他妈说的,老爷子好像是被沈兰给气倒下的。
“哼,那丫头,闯祸了就跑的没影子了,你一会儿去找找她,眼看的天也黑了,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让她回家吧!”
老爷子家和沈兰家中间只隔着三户人家,所以有李成功壮劳力帮忙,也就几分钟就到了。
眼看着老爷子已经气若游丝,李成功帮忙把老爷子抬到炕上,马上就跟沈老大沈老三告别,转身就往外走去。
直接把兄弟俩的道谢声甩在了身后,站在大门口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将死之人,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
尤其是刚刚帮忙往炕上抬的时候,明明已经瘦的皮包骨的老头,他却有一种搬着了一块大石头的感觉,死沉死沉的。
左右看了看,心里想着沈兰可能会去的几个地方,最终他还是迈步往山上走去。
“就猜到你会在这里。”
“你怎么来这儿了?”
“你三叔让我来找找你,怕你有啥事,回吗?”
“再待会儿,不想回去。”
“好。”
沈兰依旧坐在墓碑前,李成功就站在她面前,一个仰着头,一个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插兜随意的站着,但他的眼睛始终没有再离开过她的身上。
听她说还要待一会儿,索性也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随手拔了一颗青草叼在嘴里,双手往后一撑,歪着脑袋看着她。
夕阳的余晖正好落在了沈兰的身上,桔红色的光芒照射在她的身上,在李成功的眼里,此刻的沈兰真真的是仙女下凡。
“李成功,我爷爷死了?”
“嗯”
“我听见了杀鸡摔碗的声音,我爸走的时候也是那样的,我也看到了爷爷大门口挂起的白幡,你说,爷爷是被我气死的吗?我爸如果在知道了,他会不会怪我?我没想到会这样的,虽然他从来也没有正眼瞧过我们这一家子,但是毕竟也是我爸的爸爸,李成功,我错了吗?”
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串串的往下掉着,再懂事的孩子,她也还是个孩子。
泪水在述说着她心中的委屈,也在陈述她心中的害怕。
“沈兰,你今天去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