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舱体在剧烈震颤,十二组玄晶齿轮咬合声陡然尖锐。
慕容溟甚至能闻到杜暖暖发间桃花香与自己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工部四人组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不顾慕容溟在场,小声讨论起来。
“这...这不合《鲁班遗册》啊!”
最年轻的工部员外郎把脸贴在运转中的动力舱壁。
“到底是什么能量居然能通过阴阳鱼转换器形成气旋托力,完全跳过了风筝原理的……”
“对啊,老夫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种人才,不进工部真是可惜了。”
哪怕提供了图纸,但多日过去,他们依旧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说起来真是丢人。
堂堂工部,人才济济,竟然还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以前常听陛下夸赞廖如水,那时候心中很不服气,现在才知道,是自己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工部尚书决定了,等他回去以后,一定要亲自上门,拜廖公子为老师。
就是不知道他收不收自己。
真是我辈有人,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看下面!”工部一人突然趴在窗边。
翻涌云海裂开一道缝隙,护城河蜿蜒缩成一条银线,蚂蚁般的百姓正在街上蠕动。
“这玄晶齿轮的咬合角度,每转三周半就与相邻齿轮形成八卦卦象,乾位暗合天枢星位——这根本不是单纯的机械传动!”
最年轻的员外郎指尖顺着舱壁游走,只觉得巧夺天工。
自己这些年读的书,突然觉得一文不值。
老侍郎看到窗户边有个按钮,按照指示轻轻按了一下,琉璃窗立刻缓缓下降。
飞鸟能量不够,无法飞出大气层,因此打开窗户也没什么,只不过速度太快,容易出事故而已。
琉璃窗一弹开,窗外的冷风立刻“呼呼”吹进来,老侍郎的胡须被窗外罡风吹得乱颤,袖中罗盘却反常地陷入死寂。
“哎,我现在在加速,你们开什么窗户,找死啊。”
杜暖暖感觉冷风吹进来,往后视镜瞥了一眼,赶紧将窗户关起来。
慢飞打开窗户还是可以的,感觉像坐车很拉风,但现在他们在全速赶路,显然不适合开窗。
工部几人被她一说,顿时老脸通红。
“对不起,是下官不知轻重了。”
工部尚书带头道歉,要不是被安全带绑着,他们能站起来。
杜暖暖:“行了,别乱开窗户就行,要不然风太大容易坠毁。”
她专心致志,没空计较。
地面已缩成青绿相间的微缩沙盘,黛色山脉如同未干的墨迹蜿蜒,星罗棋布的稻田将大地分割成无数金箔。
当飞鸟冲破最后一道云障时,众人看见千里外的海平面上,初升朝阳正将无数道金光投射在大地之上。
“朝闻道西死足矣。”
老侍郎突然对着云海长揖,官帽滚落也浑然不觉。
年轻的主簿望着自己映在云层上的巨大身影,突然理解了为何神话里的仙人总是垂目人间。
此刻穿梭在街巷间的贩夫走卒,可不就像在琥珀中凝固的虫蚁?
一行人早晨出发,傍晚时分到达岭南,又花了一刻钟,来到河岸决堤的县城。
要不是因为有雾障,他们可能可以来早点,不过一个多月的路程,能一天赶到,已经很匪夷所思了。
到达地方,杜暖暖找了个宽阔地势将飞鸟停好,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停放飞鸟的地方距离集市很远,要去衙门还需要些时间。
刚走到半路,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一群百姓围堵在县衙门口,个个脸上带着愤怒与焦急。
“这是怎么回事?”
敏南上前打探消息,众人义愤填膺,七嘴八舌。
“县衙扣救灾粮,想饿死我们。”
“就是,这个贪官,要不是他一直贪污治水款项,导致堤坝失修,我们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发生洪灾。”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无法辨别真假,但河岸决堤是真。
敏南的手掌按在腰间宝剑上,檐角铁马在骤起的狂风中叮当作响。
远处铅云翻涌,分明是暴雨将至的前兆,可本该堆满沙袋的河堤上竟空无一人。
他赶紧回来将情况简单给自家王爷说了下。
慕容溟眉头紧皱,“让张县令出来说话!“
这里山高皇帝远,再加上地势偏僻,一向与朝廷脱节。
他出声好一会儿,才有两个衙役过来。
“你们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工部尚书见此,顿时拿出一枚令牌,“大胆,晋……钦差大人前往,你们还不速速来接。”
他本来想说晋王,不过余光瞥见对方眼色不对,急忙换了称呼。
衙役一听是钦差,顿时慌了神,其中一人飞快往衙门里面跑去。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张县令不慌不忙,一边慢条斯理整理新得的狐裘衣服,一边不急不慢道:“何事如此惊慌,毛毛躁躁的,不成体统。”
衙役气喘吁吁,“钦…钦差来了。”
张县令一惊,“什么,钦差?什么钦差?”
他在这里任职多年,就没见过钦差,一般那些钦差都到不了他们这里就回去了。
衙役:“是,真……真钦差。”
“你不早说。”
张县令话落,人已经跑出门外。
不多时,一个体态臃肿的官员从县衙内走出。
笑容满脸,“下官不知各位大人前来,有失远迎。”
张县令行礼,眼神却不住往杜暖暖身上瞟。
不过还没看两眼,突然两只脚同时踹过去,顿时将他踢飞出去。
南宫君陌冷哼一声,“再看,挖了你眼珠。”
慕容溟面色冰冷,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如同看一具死尸。
酒囊饭袋,不配为官。
工部四人见此,纷纷低下头,不敢吱声。
年轻的工部员外郎偷偷往杜暖暖相反的方向挪了挪,担心自己也被踹飞出去。
张县令趴在地上,嘴里溢出鲜血,他来不及擦拭,急忙爬跪起来。
连连求饶,“下官该死,下官该死,还请钦差大人饶命。”
低垂着脑袋,不敢再四处乱看,只不过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别说钦差,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可以让他有来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