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怎么觉得和你上次说的不一样?”
皇帝奇怪地问:“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你家夫人吗?方才的表现着实不像不喜欢。”
沈弗寒没有回话,直到看见温嘉月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这才转过身来。
“皇上多虑了,”他淡声道,“微臣也说过,她是微臣明媒正娶的夫人,微臣自然会对她好。”
皇帝喃喃道:“不太像啊……”
沈弗寒没再说这个,拱手道:“皇上单独留下微臣,所为何事?”
“就是这件事啊,”皇帝眼里闪烁着兴奋的神采,“你是怎么做到装出一副体贴夫人的样子的,教教朕。”
再过三个月便是选秀的日子,他一直在想该如何与那么多女人相处。
沈弗寒怔了下,犹豫道:“恕微臣直言,此事……教是教不会的,需得心领神会。”
皇帝闻言叹了口气:“唉,朕什么时候才能悟出来?”
电光石火之间,他想出一个好办法。
“沈爱卿,不如这样,你带着你家夫人去御花园逛逛,朕悄悄跟在你们身后,如何?”
沈弗寒眉宇紧锁:“这不是皇上应该做的事。”
他一出生便是太子,自幼便是千恩万宠着长大的,被保护得极好,还没学多少治国之道,正当壮年的先帝便驾崩了。
年仅十七岁的太子坐上皇位,如今也才刚满十八岁而已。
皇帝行事幼稚,做事全凭一股冲劲一腔热血,细思却不成体统。
幸好在大事上足够听劝,依赖他和先帝留下的忠臣,不会变成昏君。
在这些小事上,却依然像做太子的时候一样我行我素。
皇帝道:“就让朕任性这一回。”
沈弗寒还要再劝,皇帝转转眼睛,想到一个皆大欢喜的好办法。
“这样吧,今晚你请封诰命,朕下旨封你家夫人为四品恭人,如何?”
过了片刻,沈弗寒终于走出正殿,去接温嘉月。
温嘉月正坐在偏殿无所事事,不敢走动,更不敢乱摸乱碰,拘束极了。
见沈弗寒过来,她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侯爷和皇上聊完了?”
沈弗寒微微颔首:“走吧。”
他没说是什么事,温嘉月自然也不会问,只当是朝堂上的事。
“去哪?”
沈弗寒却又将问题抛给她:“你想去哪?”
温嘉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在皇宫里又不能乱走,自然去该去的地方。”
除夕宫宴向来在锦福殿举办,现在便要去坐冷板凳了。
沈弗寒沉默了下,问:“你想去御花园吗?”
“御花园?”温嘉月惊讶地瞪大眼睛,“我们能去?”
她记得上辈子的除夕这日,次次都是坐冷板凳的,和那些并不相熟的夫人们寒暄。
虽然夫家是景安侯,但她娘家官小,那些夫人们表面上巴结她,实际上根本看不起她。
而且她小门小户得嫁高门,嫁的又是沈弗寒,不知惹来多少明里暗里的嫉恨。
为此她总是如坐针毡。
没想到,面见圣上之后,竟然还有这个好处?
虽然是和沈弗寒一起,但是总比被一群人围着说违心的话好得多。
沈弗寒解释道:“皇上说离宫宴还早,去御花园逛一逛也无妨,你想去吗?”
“想,”温嘉月眼睛发亮,“听闻御花园里有许多奇花异草,我想去看看。”
沈弗寒朝她伸出手。
温嘉月疑惑地看向他。
“我牵着你。”
她立刻将手背到身后:“这里是皇宫,此举不妥。”
沈弗寒没什么废话,直接伸长手臂牵住她的手。
温嘉月根本挣脱不开,又不敢喧哗,只好任由他牵着。
幸好,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根本看不出来,只会以为他们只是挨得近了一些罢了。
沈弗寒目视前方,神色一本正经,口中却问:“手怎么这么凉?”
“暖手炉在如意那里,”温嘉月抿唇道,“进宫的时候你那么着急,我哪有机会拿过来。”
沈弗寒没说话,待她的手捂热了便松开了。
温嘉月刚松了口气,没想到他又走到另一边,牵起她的另一只手。
冰凉的手瞬间便被滚烫的热源包裹。
她怔了下,问:“侯爷这是怎么了?”
“赔罪,”他垂眼看着她柔润的侧脸,声线清越,“从现在开始,把我当成你的暖手炉。”
温嘉月:“……”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还是沈弗寒吗?
她忍不住说道:“你别这样说话,我不习惯。”
沈弗寒问:“不习惯还是不喜欢?”
温嘉月不自在道:“既不习惯也不喜欢。”
他忽然变得怪怪的,让她有些无力招架。
沈弗寒没再开口,温嘉月也没出声,两人安静地绕过数条宫道。
不知走过几座金瓦红墙的宫殿,终于来到御花园。
已是腊月,纵然是御花园,也是一幅百花凋零的景象。
枝叶上覆盖着厚厚的雪,等待着来年开春时结出花苞,恣意盛放。
往里走去,便是梅林了。
遒劲枝干上,一簇簇梅花点缀其间,远远望去,一片红海。
温嘉月从未见过这么多梅花,目露惊艳,肆意在梅林里穿梭。
待温嘉月尽兴了,两人继续往里走。
温嘉月问:“前面还有什么,难道还有花在开?”
沈弗寒答道:“绿梅。”
温嘉月惊讶道:“你怎么不早说!”
绿梅稀有,她原以为长安没有的,没想到就在御花园里。
不过想来也是,御花园里什么花没有?
数十株绿梅近在眼前,温嘉月忍不住边走边惊叹。
沈弗寒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随手折了枝绿梅给她。
温嘉月没敢接,看看四周,低声问:“万一被人发现了,皇上会不会怪罪?”
沈弗寒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不会。”
见他如此笃定,温嘉月便接了过来,抱在怀里细细欣赏。
蓝衣绿梅已经足够惊艳,却抵不过她笑意盈盈的容颜。
沈弗寒凝视片刻,缓缓移开目光,与藏在假山后的人对上视线。
皇帝目光灼灼,像是瞧见了什么稀罕事,看得津津有味。
沈弗寒顿了下,下意识挡住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