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玉融出来,我整个人都是麻的。
倒不是因为被老鬼摸骨,而是出来这一趟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瑺缙跟前的眼镜大哥又原路把我送回来了,我才知道他叫明廷,明姓日常生活一般不怎么出现,这个姓的人多忠实稳重。
“钱小姐,到了,今天得罪了,以后老舅还要您多多关照。”
“我尽量……明大哥,你上次来当碗,是故意挑了只有我一个人在的时候吗?”
我还是趁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明廷笑了笑说:
“典当行是我随意进去的,因缘际会,只能说钱小姐注定和老舅有着不解之缘吧。”
看着那辆坦克600在夜色中绝尘而去,我的心情也是极端复杂。
连吃夜宵的劲也没有了,径直上楼倒在床上。
收到了老板的信息:
“小妮子还生气呢?明儿个来上班吧。”
典当行吗?这下跟常家扯上了关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去啊。
这样想着,就迷蒙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还是骑上了我的小电驴,到典当行去打一头,原本想着这么早应该没有几个人到,没想到大伙居然都在。
问了才知道是今天要到一批新货,老板亲自验收,王哥和苗姐也都在场帮助清点。
“哟,小倩!”
“小倩你回来啦!孩子怎么瘦了?”
王哥和苗姐看见我,有点眼里放光。
我算是他们的半个媒人吧,要是没有我给他俩打掩护,这两口子估计是没有时间约会。
独独老板没有说话,他带着白手套装模作样的对着摆件比划这个,拿捏那个,就是不看我。
这是要我低头认个怂,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跟他拧的,就走上去打了个招呼。
“老板,我回来了。”
“家里的事处理好了?”
“没什么了。”
“没什么了就收心继续在典当行好好干,我吃肉,不会让你喝汤的。”
老板放下手里的东西,摘了手套看着我。
他今天照例梳了个油头,扇子插在领子里,我认识的人里,没有比他个高的了。
不得不承认老板何沐之是帅的,只是处处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
“何老板宅心仁厚,自然是不会亏待手底下人的,我去做事了。”
典当行于我而言只是一份平常的工作,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典当行的老板娘。
我确实喜欢这里,但喜欢的是这里的老东西,接触文玩是为了学以致用,拓宽眼界,但老板总是利字当头的。
我知道这没什么不对,我尊敬老板,只是这与喜欢相差甚远。
“去哪?我话还没有说完。”
老板拿扇子拦住我。
“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以后少和常家人来往,他在我们这一片不太受待见,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转过身子看着他。
“这和您无关吧?”
“老一辈都说常家得罪了音神,这才人丁稀少,常缙那一支的玉字辈从他爹开始就已经落寞了,那种人,是死是活与你何干?别再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去玉融,那个月影梅花盏,也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何沐之故意把话说的很难听,他在试探我的底线。
“三爷,我在典当行呆多久了?”
我反问他。
“你是去年年底来的,这是第四个月。”
“是啊,才一百来天的光景,是我哪里做的过界让您误会了吗?句句把我当做您的所有物一样安排?”
何沐之先是愣了愣,才望了一眼别处,王哥和苗姐识相的去了别屋。
“不是,小倩,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思,我们难道不是心意相通的吗?不然我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呢?”
何沐之收了扇子凑近我说,他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我竟然在这时想起了瑺缙,他周围总是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药香。
“三爷,我以为你懂得,我叫你老板是因为,我是给你打工的,至于为什么选中我,您自己难道心里没数?”
“钱小倩!那小子究竟有什么好?我承认我是大男子主义了一些,但我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说喜欢你说的太晚,赶回来的太迟,不该让你见到那寻人盏,更不该放你去见那小子!”
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嘣”的一声断掉了。
“你一早就知道那是寻人盏?”
何沐之一副失言之后的懊悔。
“常家放出风声四处找寻南腔后人,月影梅花盏就是相认的信物,常家代代早亡、名声扫地我怎么可能让你去?!他们只是为了找个好运的人冲煞!放你回家奔丧也是为了躲避风头,可谁承想常家的人还是找到了你。”
“我与瑺缙早就见过了,你拦不住的。”
“如何得见?”
“梦中。”
何沐之简直是恼羞成怒。
“疯了!钱小倩你真的是疯了,宁可上赶着给常家的短命鬼冲煞,也不愿意和我一起?”
“常家欠我的,还没有还清,拿到我想要的,自然会离开常家。我对老板……从来就没有那个想法。”
这个典当行看样子是呆不下去了。
“成,跟苗清结了你的工资就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何沐之伸手盖在眉间,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三爷居然被拒绝了?天呢。”
王承在门后听的心惊肉跳。
“多谢老板这几个月的关照,我走了。”
我没有回头,我感谢何三爷的抬爱,但我受不起。
不一会儿,王承听见三爷叫自己。
“哎,三爷我在呢?”
“钱小倩走了?”
“是,走了有一会儿了。”
“她好狠的心,让她走就走。”
“三爷……您这是在哭吗?”
“闭嘴!不许说出去!输给一个黄毛小儿,输得真惨……”
王承闭口不言,人人都说何三爷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下也吃了爱情的苦,不过又有什么好意外的呢?
毕竟这年头两厢情悦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出了典当行的门也不知道要去哪,三绕两绕的绕到了一个小公园,正值初春,叶子的绿意上了许多,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竟然有些想瑺缙了。
这小子有毒,让人见了还想见。
正自个数落自个真没出息,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钱小姐吗?”
“嗯,哪位?”
“我是明廷,我这会儿能去接你吗?老舅受伤了,吵着要见你……”
后边的话都听不真切了,只觉得心跳的很快,就像何沐之说的那样。
我可能真的是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