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老先生提醒,晚辈自有分寸。”
柳韫之心中暗喜,连忙追问道:“不知老先生可否告知晚辈,那王成业……”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咚咚咚!”
“谁啊?”孙思邈眉头微皱,有些不悦地问道。
“老爷,外面来了几位官差,说是奉了王大人的命令,前来拜访您!”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柳韫之闻言,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目光死死地盯着房门,仿佛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那锦衣公子一进门,便气势汹汹地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两个官差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呦,这不是王大人家的狗腿子吗?怎么,跑到这济世堂来撒野,是皮痒了,想让孙大夫给你们松松筋骨?”
那两个官差见到来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们虽然只是王成业府上的家丁。
但在这小小的江陵城,也算是狐假虎威惯了,寻常百姓见了他们,哪个不是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
今日却被柳韫之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当众羞辱,心中正憋着一肚子火,如今又见这锦衣公子如此嚣张,更是怒火中烧。
“你……你是什么人?敢对我们指手画脚?”
那魁梧官差色厉内荏地喝道,手中的佩刀却不自觉地放低了几分。
“瞎了你们的狗眼!”
锦衣公子身边的一个家丁上前一步,指着那官差的鼻子骂道:“这位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当朝的驸马爷,你们这几个狗奴才,也配跟我们家姑爷叫板?”
“驸……驸马爷?”
那两个官差闻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手中的佩刀都掉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驸马爷,还请驸马爷恕罪,恕罪啊!”
“哼!谅你们也不敢!”那家丁冷哼一声,一脚将那魁梧官差踹翻在地,“还不快滚!”
那两个官差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济世堂。
“孙大夫,让您受惊了。”锦衣公子这才转身,对着孙思邈拱了拱手,语气恭敬地说道。
孙思邈捋着胡须,笑呵呵地说道:“老朽一把老骨头了,有什么好受惊的?倒是驸马爷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啊?”
“孙大夫说笑了,您这济世堂可是江陵城百姓的福音,小子今日闲来无事,便想着来探望探望您老人家。”
锦衣公子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柳韫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位是……”
“哦,这位是柳公子,今日也是来济世堂求医的。”孙思邈介绍道。
“原来如此。”
锦衣公子点点头,对着柳韫之拱了拱手,“在下赵凌,见过柳公子。”
“在下柳云,见过赵公子。”柳韫之也拱手回礼。
“柳公子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赵凌眉头微皱,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哦,对了!”
赵凌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记起来了,柳公子可是前些日子,在城门口施粥,救济灾民的活菩萨啊!”
柳韫之闻言,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他当初施粥,本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今日却被这赵凌当众道破,看来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柳韫之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道:“赵公子谬赞了,在下不过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当不得‘活菩萨’这般称呼。”
赵凌却摆摆手,一脸认真地说道:“柳公子不必过谦,你这般善举,可是救了江陵城无数百姓的性命啊!”
“我那日恰巧路过城门口,亲眼所见百姓们对柳公子感恩戴德的模样,可见柳公子并非沽名钓誉之辈,实乃真善人也!”
柳韫之心中冷笑,这赵凌看似夸赞,实则句句都在试探,想来是对他起了疑心。
他正想着该如何应对,赵凌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柳公子方才说,你是来济世堂求医的?不知是身患何疾啊?”
“唉,不瞒赵公子,”
柳韫之装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在下这病,说来话长……”
“哦?愿闻其详。”赵凌来了兴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示意柳韫之继续说下去。
柳韫之眼角余光瞥见孙思邈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心中暗道一声
「老狐狸」,嘴上却开始娓娓道来:“实不相瞒,在下自幼便患有一种怪病,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头痛欲裂,浑身乏力,且……”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道:“且还会出现一些……一些幻觉。”
“幻觉?”
赵凌好奇地问道:“什么样的幻觉?”
“这……”柳韫之面露难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柳公子但说无妨,老朽行医多年,什么怪病没见过?”
孙思邈在一旁说道:“老朽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幻觉,竟能让柳公子如此苦恼。”
柳韫之见推脱不过,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既然两位如此关心,在下便说了。”
“每当月圆之夜,在下便会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比如梦到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过着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变成另外一个人?这倒是奇了”
赵凌来了兴趣,“不知柳公子梦到自己变成了什么人?”
柳韫之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在下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名武功高强的剑客,手持三尺青锋,快意恩仇,好不潇洒……”
“哦?还有这等奇事?”赵凌听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孙思邈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柳韫之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在下还梦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里有高耸入云的楼阁,有奔驰如风的钢铁怪兽,还有……”
“钢铁怪兽?”
赵凌忍不住打断了他,“那是什么东西?”
柳韫之故作高深地笑了笑,说道:“那是一种会自己行走的庞然大物,速度之快,远超世间任何骏马……”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赵凌和孙思邈的反应。
赵凌听得一脸茫然,显然是无法理解他所说的「钢铁怪兽」为何物。而孙思邈则眯起了眼睛,眼中精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响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出……出事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孙思邈低声呵斥了一句,却也掩盖不住他眉宇间的一丝忧虑。
那家丁显然是被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冲进内堂,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说道:“老……老爷,不好了,咱们济世堂……济世堂被人砸了!”
“什么?!”
这一声惊呼却并非出自孙思邈之口,而是那驸马爷赵凌。
他霍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睁,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椅子,怒喝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砸本驸马的……”
“咳咳……”
孙思邈轻咳两声,打断了赵凌的话头。赵凌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讪讪地住了口,但脸上怒气未消,对着那家丁吼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家丁吓得一缩脖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回……回驸马爷的话,是……是城东的王员外,他……他带着几十号人,拿着棍棒,把咱们济世堂……给砸了……”
“王员外?”
赵凌皱了皱眉,“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砸济世堂?”
那家丁哭丧着脸说道:“王员外说……说咱们济世堂的药有问题,害死了他的儿子……
”胡说八道!“
孙思邈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老朽行医数十载,救人无数,从未有过任何差池,这王员外分明是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赵凌也觉得此事蹊跷,沉声问道:“那王员外的儿子究竟得了什么病?可曾服用过济世堂的药物?”
那家丁战战兢兢地说道:“回……回驸马爷的话,小的也不太清楚,只听说王员外的儿子前些日子得了怪病,”
“请了城里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后来……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咱们济世堂,从咱们这儿抓了几服药回去……”
“然后呢?”赵凌追问道:“服药之后,病情可有好转?”
那家丁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废物!”
赵凌怒骂一声,正欲再问,却见柳韫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衫,淡淡地说道:
“赵公子,看来这济世堂今日是待不下去了,在下就先告辞了。”
赵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柳公子且慢!此事尚未查明,柳公子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坐实了嫌疑?”
柳韫之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赵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不知赵公子此言何意?”
赵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柳公子有所不知,这王员外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与江陵城的知府大人是拜把兄弟,”
“在城中势力颇大,如今他一口咬定是济世堂的药害死了他的儿子,只怕此事不会善罢甘休啊……”
“所以呢?”柳韫之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赵凌见他不上钩,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说道:
“所以,柳公子若想自证清白,最好还是留下来,等本驸马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柳韫之心中冷笑,这赵凌分明是想把他当枪使,让他替济世堂背黑锅,好趁机拉拢孙思邈这尊「大神」。
他正欲开口拒绝,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背后袭来,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孙思邈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光芒……
柳韫之迎着孙思邈的目光,心中警铃大作。这老家伙的眼神如毒蛇般阴冷,分明是对他起了疑心。
他暗暗思忖,自己这段时间行事谨慎,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为何会引起这老狐狸的注意?
“赵公子说笑了,”
柳韫之收回目光,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在下不过一介江湖游医,哪来的嫌疑可言?更何况,王员外要找的也是济世堂的麻烦,与在下何干?在下还是不掺和这趟浑水了。”
说罢,他拱了拱手,作势欲走。
“柳公子这是要去哪啊?”
赵凌却挡在了他面前,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沉,“本驸马的话还没说完,柳公子就想走,未免太不把本驸马放在眼里了吧?”
柳韫之心中冷笑,这赵凌翻脸比翻书还快,看来今日是不想让他轻易脱身了。
他正欲开口,却听孙思邈在一旁淡淡地说道:“赵公子稍安勿躁,老朽看柳公子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他既然说此事与他无关,想必自有他的道理。”
赵凌闻言,脸色稍霁,但看向柳韫之的目光依旧充满敌意:“孙老先生有所不知,这柳公子来历不明,行事古怪,不得不让人怀疑……”
“哦?不知赵公子觉得在下有何古怪之处?”柳韫之不慌不忙地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
赵凌冷哼一声,刚想开口,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驸马爷,驸马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骑着马飞奔而来,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之色。
他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跑到赵凌面前,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说道:“驸马爷,不好了!公…公主…公主她…她……”
“公主怎么了?!” 赵凌一把抓住那太监的衣领,厉声喝问道:“你给本驸马说清楚!”
那太监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说道:“公…公主她…她突然得了怪病,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太医们…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