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民早就观察过了,康有德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厨房里不但藏着十几根大黄鱼,还有一个记账本。
记载着何年何月何日,给某某某送了什么东西。
千万别觉得记账的事情不可能,实际上非常正常,很多人都会这么干。
不是要故意留下证据,是要做到心里有数。
前天给张三送了两条小黄鱼,昨天给李四送了一箱茅台酒……
时间长了,送得多了,很容易就会忘记。
送礼这种事情,讲究的是持之以恒,最忌讳一锤子买卖。
绝对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不但事倍功半,还容易引起领导的反感。
曾经给谁送过礼物,送了什么,相当重要,担心记不住,或者记错了,就需要记下来。
上次送的是小黄鱼,这次记错了,送成了黄花鱼,那就扯淡了,非把领导的鼻子气歪不可!
还有送礼的频率,既不能太密集,也不能太稀疏。
太密集了自己受不了,太稀疏了领导会生气。
这些道道都是学问,想要进步,不懂这些,只会埋头苦干,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吧!
离开家属院,李卫民没有回办公大院,哪怕没人给小楚同志送饭,李卫民也不准备现身。
饿一顿死不了,一旦李卫民出现,哪怕避开保卫,只是出现在楚思雨面前,也可能留下很大的祸患。
还是那句话,人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李卫民吃过亏,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不然很可能后悔都不知道是怎么后悔的!
……
在第一招待所宿舍眯到天亮,李卫民随便吃了些早饭就出发了。
娘的,自己真是劳累命。
昨天才刚从新原回来,今天又要跑回去!
其实,写信也可以。
不过李卫民不放心,一是写信容易泄密,二就是速度太慢。
到了新原,李卫民先在地委大院外面观察了一阵,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跟着地委专员去了他家,把一张纸条隔着门缝塞了进去。
担心侯专员忽略,李卫民还敲了敲房门,提醒他注意。
李卫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特殊能力好用了。
观察,跟踪,行动等等,全都用得上。
可以隔着墙观察,隔着二里地跟踪,行动的时候还可以避开所有人,根本就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尤其是在这个没有摄像头的年代,李卫民的特殊能力简直犹如神迹,神不知鬼不觉就能知道别人的绝大部分秘密!
……
李卫民走了,但又没有完全走。
躲在地委家属院外面,观察侯专员的反应。
听到敲门声,侯专员过来开门,谁知开了个寂寞,门口空空如也,连半个影子都没看见。
没看见人,倒是看见了地上有一张纸条。
说是纸条,其实就是一页笔记本。
明显多了一张纸,侯专员怎么可能不看看是怎么回事。
捡起来一看不得了,险些没把侯专员的魂吓掉!
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康有德送给侯专员两根小黄鱼!
又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康有德送给侯专员两根小黄鱼!
还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康有德送给侯专员两根小黄鱼!
……
看到一条条的记录,侯专员脸都白了。
姓康的给自己送礼,竟然偷偷做了记录,究竟想干什么?
不管这张纸是康有德塞的,还是别人拿到了他的记账本之后干的,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是想求财,还是想求官?
是想警告自己,还是想让自己办什么事?
一时想不明白,侯专员急得脑门子哗哗流汗。
妈了个巴子,康有德,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
冷静之后,经过思考,侯专员猜测大概率不是康有德干的,这样干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不是康有德干的,就是康有德的亲朋好友干的,因为他们最容易得到这些证据。
另外,还可能是康有德的对头干的,想要警告自己,以后不要罩着他!
不得不说,能成为地区专员,侯专员的脑子绝对够聪明。
可惜,再聪明也没用,查不出是谁塞的纸条,有力也使不上。
好吧,根本就不敢明目张胆地查好不好!
对方玩的是阴谋,同时也是阳谋,明知道要搞你,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可以不承认,说纸条是假的,康有德从来没给自己送过东西?
开什么玩笑,当无产阶级的铁拳是开玩笑的?
你姓侯的骨头硬,可以死咬着不承认,还有姓康的呢,也能扛住吗?
侯专员造反派出身,老运动队员了,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扛住的。
别说康有德,就是自己,也没有信心能和专政机器对抗。
一旦上头拿到了这些证据,十有八九,自己的政治生涯就要到头,甚至还会有牢狱之灾!
这年头别的不好说,对违法犯罪,尤其是生活作风和经济问题,管得不是一般严厉。
也就是那位去年不在了,如果还在,就侯专员收这些东西,一旦暴露,必定拉出去打靶!
当年的刘张怎么样,绝对的根红苗正,就是因为犯了经济错误,硬是给毙了!
尽管那位已经不在了,侯专员也不敢尝试现在的打击力度。
毕竟那位走的时间还不长,有些东西还是按照惯性在运转。
就算不毙,蹲个十年八年大牢也受不了啊!
想到这里,侯专员又吓出了一身冷汗。
姓康的,日你先人板板,老子要被你害死喽!
不能束手待毙,必须抓紧时间自救!
不管是谁给自己塞的纸条,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都不能让康有德在新城呆着了,必须赶紧把他挪个位置,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
李卫民担心康有德把自己当突破口,侯专员也害怕对方把康有德当突破口。
不等下午上班,侯专员就去了单位,大笔一挥,一份名单上就多了一个名字!
……
拿到康有德的黑账本之后,李卫民大致有三种选择。
一是仗着手里的证据,直接找康有德死磕,让他投鼠忌器,不要再招惹自己。
二是往省里写信,让更高一级的部门处理。
第三就是直接找侯专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