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允泽的人马在距剪子岭几里路的地方来来回回。
到嘴的肥肉三过剪子岭而不入让极格布心情焦躁,他抬了抬手,后头跟着的扎其马上凑了上去。
“娘的,这群人也不知在瞎转悠什么!你带个人骑马把他们引进去,我们从山岭上膛过去。”极格布吐了一口唾沫,满脸横肉的脸上写满了志在必得。
“是。”
扎其带了个兵策马下山,两人一路观察着大渊的那队人马,忽然开口问:“他们怎么停下来了?”
“不必管,我们从西边窜过去,吸引他们的注意。”
扎其是诱敌的老手,当即就算了距离,一马当前。他这距离算得极准,不远不近,让人瞧得清楚,又不至于能很快赶上。
康允泽心中暗自点头,西狄人果然善战,这番诱敌可比他们要演技逼真得多了。
只可惜善战却轻敌,西狄人在乌石歧手上讨了太多的便宜,便都以为大渊的士兵尽是孬货。
康允泽勾起嘴角,一挥手,带人跟了上去!
康允泽纵马而行就见那西狄人果然是往剪子岭的方向去,不能再等了,他双手松开缰绳,拿了弓搭箭就射。
一支箭羽似黑点划破长空,“噗呲”一声没入扎其的肩膀。
扎其吃痛大喝一声,握着缰绳的手一顿,险些撒了手。
他往后一瞧,不对啊,明明自己距离控制得极其精准,寻常的箭矢万不可能射中自己,怎地今日有此意外?
没待他想明白这是何故,又是一箭贴面而来。
扎其大怒,吼道:“娘的,跑快点!”
扎其没料到这些大渊的白面皮今儿个这般难缠,一根根的箭矢飞射过去,扎其已经顾不上诱敌,不知不觉间他早就偏离了方向,离剪子岭越来越远。
形势对于扎其来说着实不太好,站在山岭之上的极格布眼见扎其被几发箭矢逼得手足无措,当下大怒。
即便大渊的人马没有进入窄道,没有进入他们的包围圈,但还有机会。在剪子岭的北面铺开,那等没有掩体的地方,大渊的骑兵也敌不过他们。
极格布当即下令:“跟我冲!”
马蹄翻飞,沙土如蝗,这样震天响的动静自然是引起了康允泽他们的注意。
有人在康允泽的身后大喊:“营长,西狄大部追上来了!”
康允泽能听出他语调里的惊慌,他沉下声来大声道:“不要慌,继续行进!”
只要过了河到了龟壳口,入了他们早早埋伏好的口袋,这些西狄人不过是囊中之物。
马匹又奔走了一阵,两军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到底西狄人是马背上长大的,骑在马上奔走在山林之间如入无人之境。
极格布早就追得不耐烦了,他觉得在前头奔逃还时不时朝后头射几箭的那个大渊人简直就像是奶皮子上趴着的臭虫,惹人生厌。
待抓住他...待抓住他,极格布想一定要找个最难受的法子让他求饶。
他这般想着等行路到龟壳口一路,突然几声嘶鸣,战马受惊,猛地扬起前蹄。
“踩到蒺藜!有伏兵!快,往后撤!”
同时又是几声马嘶,队伍乱了,有西狄人从马背上摔落。箭雨从两边的山脊上飞下,紧跟着就是穿着大渊军服的骑兵从山脊上俯冲而下,竟成了将他们合围之势!
极格布大惊,怎么回事?
明明设伏的是他们,要将大渊人围而歼之的也是他们,怎么现下竟是反过来,自己成了瓮中之鳖!
两三波箭雨之后,自己带出来的一百五十人竟有几十人中箭,十余人重伤倒地。
极格布气得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直接劈砍下朝他俯冲而来的一名大渊士兵。
极格布骁勇,两三下又斩下两人。如此鼓舞士气之下,西狄士兵很快也调整过来。
便是被合围又如何,在这样的地势打仗他们从来就没有输过,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这次的大渊兵着实有些难缠,不仅在地上铺了蒺藜,还擅长用箭。尤其是那只臭虫,十几发箭竟一次不落,全部射中了!
娘的,这都是他们的招式,竟叫这些大渊人都学了去!
“渊人卑鄙!呀呀呀!”极格布挥舞着大刀,直直地朝着康允泽奔去。
萧岭在山脊之上观察着下头的战局,西狄人还是太过善战了,即便是居高临下埋伏之后也能迅速调整,缠斗之间难舍难分。
但是这一仗不能败,他已认出领头的那个是乌力吉手下的猛将,机会只有一次,转瞬即逝!
萧岭再次摇旗,山脊上剩下的骑兵再次冲了下去。
马战他们从来都不占优势,凭得就是占据先机、士气正盛。
极格布再次挥刀掀翻了两个人,上身的衣袍已经爆开,他策马到了康允泽的面前,一刀劈砍下去,又是“噌”地一声重响。
“营长!”
康允泽来不及提盾,只能引弓去挡,那弓登时碎裂,刀刃劈在康允泽的右臂,鲜血飞溅。
有士兵前来相救,只听得极格布怒吼道:“凭你们也敢和我打?!”
——
兖州城中。
伍水长的浑家张氏闲着无事便晃到了康府,她听说自家老汉的兄弟从京城带来了两个丫头,早想着看一看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是什么模样。
她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说话做事风风火火,和元宵扣儿都颇为投缘,一来二去相熟之后倒是常去串门。
今儿个她靠在围墙边,看着元宵和扣儿给小园子里的菜苗浇水,说起去岁兖州城破的光景。
“你们是没看见西狄人有多可怖!那马蹄声一响,百姓都要做噩梦!”张氏捻了个果子边吃边说,“有个叫...叫极格布的,听说身长有九尺,一刀下去石头都要碎成两半。”
“真有这么可怕?”扣儿不信。
“自然是真的,都说这人凶神恶煞,眉头一皱就能吓死一个兵,双腿一震能叫地裂一条缝,若有人能杀了他...”
“若有人能杀了他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