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罢了，那些蓝蝶依旧萦绕着男子，似是不舍离去。
在沈宝珠的注视下，男子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一只蓝蝶竟像受到了号令般朝沈宝珠的方向飞去，停落在了她的发髻的珠钗之上。
她惊奇的试探伸出手，那只蓝蝶果真舞着翅膀落在她的手心。
“赏。”
沈宝珠的喜悦声毫不遮掩，身后的侍卫从袖中掏出一袋金绽，交由姜府奴仆，让他送给台上之人。
“那是何人？西域的乐师？”
沈宝珠发问，指尖拨弄着那只蓝蝶，它倒是通人性，任凭沈宝珠把玩也不躲开。
姜淮阳站起身来，恭敬回道：“禀公主殿下，此乃犬子姜九，生母是西域人，犬子琴艺尚可，今日得以在殿下面前施展，是他的荣幸。”
“殿下若是喜欢，可随时命犬子为您弹奏。”
沈宝珠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未曾从姜九身上移开。
“哼，谁知道变得什么妖法？”沈慈晏的声音压的很低。
姜淮阳见燕宁公主极为喜欢，而五殿下却面露厌色，咽了咽口水决心一搏，喊道：“姜九，还不快来见过二位殿下！”
姜九抱着琴缓缓走来，身姿摇曳，来到沈宝珠面前盈盈下拜，说不出风流身段。
他走到近前，沈宝珠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混合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透着令人迷醉的气息。
“姜九公子琴艺超绝，实乃不俗，怎么以前从未在燕都听过姜九公子？”
容玉赫温和问道。
他亦是爱琴之人，这般人物应当早为人熟知才是。
姜淮阳神色有些不自然，替姜九回答道：“阿九这孩子身子不太好，之前一直在府上修养，极少外出。”
紧盯着沈宝珠的姜九转过脸嘲弄的看了姜淮阳一眼，他的好父亲可从未放他出去过一回，将他日日锁在屋子，就是为了有这么一天将自己送出去不是吗？
不过，他柔情的再次看向沈宝珠，若是她的话，他甘往之。
沈宝珠一日未归，沈玄派了内侍来姜府察看情况。
这一日沈宝珠看的很是满意，这些西域之人个个生的貌美善艺，如此人杰地灵之地，该纳入她们燕国的版图才对。
她意犹未尽的想要看更多西域的技法，决定回去后便向父皇说说此事。
送走沈宝珠和沈慈晏后，府里的宾客渐渐离去。
*
紧闭的房间内，铺着西域的柔软地毯，木架上摆满了香料和奇异摆件。
姜九独自坐在房中，手指轻拨琴弦，赫然是今日登台奏的那曲凤求凰。
姜淮阳推门而入，满意的看着姜九。
“你今日做的不错，燕宁公主很满意，公主如今年纪尚小，待她及笄我便想法将你送给公主。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要记得姜家才是你的家，不要做出背弃家族的事来。”
他的语气似有威胁之意。
姜九垂眸，想起今日矜贵少女那眼神闪亮惊奇不已的模样，心头一阵发软欢喜。
这大抵就是母亲说的爱吧。
将自己送给她吗？
姜九抚着琴弦的手愈发快了些，然后骤然停下，望向姜淮阳。
“是，我知道怎么做。”
他可以暂时听他的话，只要他能将自己送给公主。
以前他想要做的是杀了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不过如今，他有了别的目标。
今日登台时他本想借此杀了那位需自己讨好献媚的燕宁公主，若是杀了公主，整个姜家所有人都会死，多美妙啊。
可他没想到，他会一眼爱上了公主，燕宁。
他想要被她注视，被她抚摸，或许这便是母亲当年为何愿意为那个男人离开自己生长土地的原因吧。
*
时间流逝，很快便要到了沈玄许诺给沈宝珠宫殿的日期。
沈宝珠这几日时常问起，看样子已经迫不及待要搬出去了，看的沈玄是既高兴又心酸。
此时的早朝上，两道圣旨传到了朝殿宣读昭告。
这一道圣旨便是追封燕宁公主的生母容嫔，追封其为昭容皇后，念其传嗣有功。
第二道圣旨就不得了了，是一道立储的旨意。
立燕宁公主沈宝珠为燕国太女！即日起入主东宫，授以储君之道！
此消息一出，满朝皆惊。
千百年来从未有过女子上朝议政的道理，更不必说将来出现一个女性统领者压在他们男子头上。
封建清高的朝臣们哪里肯接受？以死上谏求陛下收回成命。
他们知道燕宁公主受宠，可陛下再如何宠爱一个公主也不能宠到连国家都送了去，这可是祖宗的基业啊！
朝堂上闹得一片混乱。
在他们心中，有资格登上帝位且身份最为正统的唯有中宫所出的五殿下。
大殿的柱子血迹飞溅，令人触目惊心，顽固的老臣睁大眼睛，嘴唇颤动，看着帝王的冷漠不甘咽了气。
沈玄看着他们闹，随后拿出状纸数出为首几人依仗家族犯下的罪孽，抄九族不为过，就连死谏的老臣，也被列清了罪行，革了官职，带着一身污名死去。
如此雷厉风行没有半分心慈手软的帝王行事，让朝廷渐渐安静下来。
毕竟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哪一家府中没有点腌臜呢？纵使他们可以保证自己为官清廉，可是家族之人谁敢保证呢？
“若还有人有异议，便站出来，上前与朕说话。”
沈玄站起身，冷冽肃杀的目光俯视着这些臣子，带着十足的帝王威仪。
满殿红袍的官员低着头，无人再站出。
“既然诸位爱卿无异议，燕宁太女的立储大典，便交由容卿全权操办。此次立储大典乃是我朝社稷之大事，所有事宜务必按照最高规格筹办！不得有误！”
沈玄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站立在官员后方的容思道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容思道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战战兢兢的行礼应了下来。
朝廷同僚们纷纷望着容思道，目光有复杂有艳羡。
容思道是容嫔的哥哥，当年受容嫔牵连被逐出政治中心，没想到多年后，又因容嫔的女儿重新进入朝堂，日后的官途恐怕大有可为！
毕竟这是储君的嫡亲舅舅啊。
家中有女儿入后宫的官员心中不忿，燕宁公主为何不生在他们女儿的肚子中？
能在死后连跃数级被追封为皇后，恐怕是史上以来母凭子贵第一人！
容家，真是出了个好女儿，好外孙女！
与容家一系的欣喜若狂不可置信相比，崔家的情绪显然恨极，他们早已将皇位视作外孙五皇子的囊中之物，怎么甘心让燕宁公主抢了位置？
况且那还只是一个女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