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混沌又煎熬的一天悄然过去。次日清晨,工地大门如常开启,工人们像往常一样,带着工具与对生计的期盼鱼贯而入,全然不知这片土地曾在昨夜被血腥与罪恶浸透。老陈、赵洪盛和林宇强撑着疲惫不堪、布满血丝的双眼,佯装镇定地穿梭在人群中指挥调度,那故作洪亮的吆喝声下,隐藏着如履薄冰的颤栗。
施工机械再度轰鸣作响,打破了工地晨间的清冷,林立的塔吊挥舞长臂,搅拌机咕噜噜翻滚着物料,好似一切都回归了正轨。然而,每当微风拂过,林宇都觉得风中裹挟着那女孩凄厉的惨叫,吹得他头皮发麻、冷汗涔涔。他机械地挪动脚步,眼神不自觉飘向那填平的基坑,新浇筑的水泥在日光下泛着冷硬光泽,仿若一层脆弱的遮羞布,掩盖着深埋地下的可怖秘密。
老陈看似专注地核对施工图纸,实则心神不宁,手中铅笔数次戳破纸张。他余光瞥见工人扛着钢筋路过,恍惚间那钢筋幻化成女孩挣扎的双臂,吓得他差点失手掉落图纸。赵洪盛躲在简易工棚里,一支接一支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憔悴而扭曲,每吸一口都妄图用尼古丁麻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血腥画面,可烟头燃尽,恐惧与悔恨又汹涌袭来。
随着工程推进,楼层逐步拔地而起,表面上风平浪静,再无意外发生。按期完工的喜讯在公司内部传开,众人欢呼雀跃,筹备着盛大的竣工庆典,只有他们三人深陷在良心的荆棘丛中,这所谓的成功于他们而言,是用罪恶裱糊的纸糊楼阁,一戳即破。
庆典当日,彩旗飘扬,锣鼓喧天,各界嘉宾纷至沓来,赞誉之词不绝于耳。老陈身着崭新西装,强颜欢笑穿梭于人群,握手寒暄时手心却全是冷汗,那虚假笑容仿若面具,随时可能因内心煎熬而崩裂。赵洪盛缩在角落,避开热闹喧嚣,目光闪躲,手中酒杯里的酒液晃荡不停,宛如他此刻摇摇欲坠的心境。林宇站在主席台边缘,望着欢庆人群,眼前却不断叠映出女孩绝望的面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借口不适匆匆离场,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里苍白如鬼的自己,用冷水一遍遍浇淋面庞,试图唤醒那已麻木沉沦的良知。
夜晚,霓虹灯下的城市沉浸在纸醉金迷。三人相约来到码头,这里是他们发迹起点,曾承载着热血梦想,如今只剩腐朽绝望。海浪拍打着堤岸,声声作响,恰似冤魂低语。老陈打破沉默,声音沙哑:“工程完了,事也没露,咱往后能不能就当翻篇了?”赵洪盛眼神希冀又惶恐,望向林宇。林宇惨然一笑:“翻篇?这罪孽烙在灵魂上,烧不掉抹不去。每次看见那楼,我就想起地下埋着啥,咱逃不过报应。”
话音刚落,一阵阴寒海风呼啸而过,三人同时打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