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天赋异禀,最擅长别出心裁搞发明创造,将近四年不见,十二岁的韩策,个子竟然停留在了他八岁那年,一厘米都没有长。
谢潇严重怀疑,这么多年都不曾长个子,是不是老天嫉妒他的才华。
韩策笑眯眯的,竟不顾谢珏在场,悄摸抚上谢潇的小腹。
“你竟是女孩子?我还听清澂师叔说,这里有了身孕?今后给我生个妹妹玩。”
谢潇:“……”
谢珏一把将韩策的后领拎了起来:“往哪摸呢?这可是你师婶,放尊重点,小鬼。”
“师叔不要脸,你欺负小孩!”
谢潇窃喜,如今在北元军营中,敢骂谢珏的也唯有他这个小师侄了。
韩策在空中努力蹬着腿,“师婶当年还带我逛妓院呢,我们之间比你还熟,哪里不尊重了?”
谢珏惊呆,看向她:“你当年,还逛过妓院?”
谢潇羞臊,下意识想用宽袖挡着脸蛋,但蒙兀人都穿的窄袖,也只得作罢。
“都是,都是年轻好奇。”谢潇讪笑不停。
“花样不少。”谢珏轻嗤。
笑闹作罢,三人一同用晚膳。
谢潇问了韩策:“芦老师身体可还好?”
“不好。”韩策答。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从你那八弟退了学,整日都有无名火逮住个人就要大发雷霆,弟子们的课业繁重,还整日都被芦先生布置了写不完的策论,书院上下苦不堪言。”
谢潇神色微变:“八弟后来不是回去了吗?芦老师还气着?”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韩策大口嗦着牛骨,含混道:“至少我被清澂师叔的人接来武阳前,他人还未回去。我来这里便执行的是秘密任务,师叔不让我同其他人来往,就不曾给书院写信。”
谢潇下意识还以为,那年谢谦年后返学,是不是出了京城就欺上瞒下,压根就没乖乖回去返学。
但转念一想,颖妃曾提过她与芦先生写信,在谢谦学满之时要求书院多留他几个月的事。
如若八弟那年根本没回夙洲,那早就纸包不住火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担心,但自己身在北元也无能为力。
入夜,往日里谢珏虽睡得晚,但睡前总要有各种各样的“小节目”调情,但今日他脊背朝外,动也不动,似有心事。
谢潇明显感觉到他有些沉默。
“三哥。”
她从背后贴上谢珏的肩背,依偎在他颈窝处,说:“是我提到八弟,你不高兴了?”
“没什么不高兴。”
谢珏声线明显淡了下去。
其实他知道一件事,从前因着谢潇不在身边,他又担心路途遥远会泄密,所以不曾主动与谢潇联系,这件事也就没告诉她。
但如今见了,这件事若不告诉她,自己也于心不忍。
可如若告诉她,谢珏认定,她定会不顾一切出走北元,前去与谢谦见面的。
“三哥,我已是你的妻子,也没必要同你藏着掖着。八弟与我是从小长大的情分,终究与别人不同。”
谢珏听着,身后女子温热的呼吸声将他挠得心痒难耐。
“但八弟无法和你比,我将他看做弟弟,而你是我夫君。”
谢珏不想去问他和八弟掉进河里,谁会先得救的问题。
但男人一旦滋生起了占有欲,心中就不得不为了这个无聊的问题而纠结不已。
在她心里,自己和八弟哪个更重要一点?
“如若我当初不曾先要了你,你是不是会……?”
谢潇沉默,这个问题,八弟也问过他。
她当时回答的是不知道。
但现在与自己同榻而眠的却是自己的夫君。
她怎么会让他伤心。
“还是会,我还是会嫁你。从前因为扮作男儿身不敢考虑,但如今一步步走过来,我只恨自己龟缩不前,行事太过束手束脚。”
“若再来一次,我定要早早告诉你,我喜欢你。”
然后,谢珏就被她哄好了,她随便一两句话,就能将他沉在谷底的心情瞬间抛升至云端。
谢珏严重怀疑这是不是糖衣炮弹,但没办法,他很受用。
整个世界也豁然开朗。
谢珏说:“那年除夕夜后,八弟没有回书院返学,而是瞒着颖妃……去了北潼关。”
谢潇呼吸一滞:“孟家的舅舅在北潼关驻守,八弟荒废学业去了那里,是……准备要做武将?”
“八弟的打算只有他自己清楚,但我猜……”谢珏心思通透,说道:“可能是要防着我。”
谢潇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当年三哥败走武阳之后,谢谦的语气中就已对他难掩敌意。
这个心思纯良、对人做事都很谦恭的少年郎,随着世事的变化,在他那纯洁的内心里,也生出了一丝邪念。
谢潇不敢想象,这件事的起因可能是因为自己。
第二日,她就写了一封信请人寄去了北潼关的军营里。
信件按时发出之后,直接到了谢珏手下的手里。
“大汗,可敦背着您向别的男人致信,属下已经将它截获。”
谢珏掀起眼皮,看向信封上那娟秀的字体。
有一瞬间,他是想拆开看看的,他也很好奇里头写了什么内容。
他深吸一口气,唇角挂着很淡却很满意的笑意。
“不必,按时发出吧。”谢珏说。
“大汗,您不是担心……”手下有些不解。
“如若她坚持去北潼川亲自相劝,即便她有了身孕我也不得不听,但她没有。一封信而已,她也是为了八弟好,我还不至于小气到这种程度。”
谢潇收到了仆人成功将信送出的消息,就放下心来。
但她没有想到,这封信真的没有到谢谦手里。
而是被另外一个人截下,稍加更改之后,发挥了更大的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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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身体都已经完全康复,蒙医也诊断过,孩子很健康。
生活轨迹逐渐归于平静,谢潇也渐渐安下心来养胎,然后她将姜家父母劝回了西北燕州。
“爹娘,三哥的为人和能力您也都看清楚了,我今后是一定要跟着他行军的,他也有能力护我周全。”
叶氏咬着下唇,百般不舍:“女儿,爹娘好不容易找回了你,你如今有了身孕还需要人照顾,怎会想要将爹娘赶走?”
谢潇摇摇头。
“爹娘,我不是狠心,是怕您二老跟这我们夫妻在军营里吃苦。
再说姜家的生意铺面很大,大渊京城的那两家关了也就关了,大哥如今为军中掌管着武阳城来钱的商路,您二老若再不回去,恐怕要给二哥累瘫不可。”
姜理笑了一声,此话不好听,却也是实话,因为他的小儿子早已经来信催了多次。
言说:小妹是爹娘的掌中宝,那我就不是?父母若是再不回来,休怪儿子撂挑子不干了。
倒不是姜家二郎吃醋,实在是自己将体系庞大的生意独自撑了三年,早已心力交瘁。
“爹娘,我向您二老保证,等到三哥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带他回姜家祭祖,正式认祖归宗。”
谢珏正在备战,姜理夫妇都是清楚的。
自古征战几人回,莫说谢珏能否全身而退,便是行军打仗的周期,也往往都是数年才有结果。
“这次一别,下次再见,便不知是何时了。”
叶岚搂着谢潇,心痛道:“娘亲再经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你答应娘,万事定要以你自己的安危为重。要常给娘亲写信。”
“知道了爹娘。”谢潇心中暖意迸发,笑道:“很快的,我们姜家团圆的那一日,不会很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