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不停。
陈家外围的防御基本构筑完毕。
陈东身上湿漉漉的,王家兄弟也累得说不出话,几人围在炉子旁,谁都没先说话。
半晌儿,陈东趴在周晴耳边耳语几句,让她去准备一些干粮。
这一次,数量多一点,千万不要吝啬。
周晴倒是没觉得啥,几人卖了一天力气,多吃点也是正常的。
然而,当饽饽端上来,陈东却直接推到王家兄弟面前。
“吃吧,雨停了就走。”
王老大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问你弟弟。”
王老大看向哑巴的一瞬间,哑巴眼中闪出一抹慌乱。
一时间,三人陷入沉默。
陈东也不想这样,可他亲眼看见了哑巴会系海盗扣,这是洗不白的。
把一个随时想要自己命的人留在身边,没人会冒这个险。
见俩人不说话,陈东转身去墙上取下钢弩,轻轻放在馍馍旁边。
如何选择,全看王家兄弟。
半晌儿,王老大把馍馍拿在手里,语气中多了几分沉重:“是我们对不住你。”
“我们这就走。”
说罢,他看了哑巴一眼,俩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王老大的态度,瞬间让陈东脊背发凉。
陈东想过他大吼大叫,也想过他和哑巴来一出苦肉计,唯独没想到他这么淡定。
这种态度就意味着,他是个哑巴商量过的,所有事情都是有预谋的。
只是没想到陈东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更没想过态度如此坚决。
他也算聪明人,知道陈东手里有武器,绝对不能硬来。
倒不如落个体面,拿着陈东准备的饽饽上路。
周晴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下午还好好的,晚上咋就分道扬镳了?
王家兄弟一走,陈东只觉得浑身没了力气。
外面下着暴雨,把人赶出门,这确实有点不近人情。
可愚善的代价太大了,他承受不起。
……
陈东打算小睡一会儿,让周晴两个小时以后叫他。
水位线还在不断上涨,半夜是人最乏累,也是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
现在养好精神,是为了晚上放哨。
这一觉睡得很沉,等陈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周晴一直守在旁边,没舍得打扰陈东。
见陈东醒来,周晴略带兴奋地告诉陈东,外面的雨停了。
停了?
陈东没有丝毫高兴,反而倍加警觉。
连续的暴雨,中间突然放晴,这绝对不是好事。
特别是晚上。
晚上气温较低,水分蒸发和降落的速度都会减慢。
现在雨停了,不是不下了,而是在积攒一场更大的暴雨!
陈东赶紧爬起来,趁着没下雨的,下去附近收集大块的石头。
吴家河的水位上涨,带来不少石头。
陈东带着手推车到了河边,把大大小小的石头收集起来,回来以后,均匀地摆放在沙袋前面。
石头相当于沙袋的地基,能让沙袋更加稳固。
不过,即便是这样,陈东心里依然不踏实。
忖量片刻,他把沙袋从原来的矩形改为半弧形,这个形状更有利于水的疏导。
即便是激流突然拍上来,也不至于把沙袋冲垮,屋里的人就能有保障。
此时,天空忽然滚起了闷雷。
时间不多了!
陈东赶紧把存的原木取出来,斜着顶在院墙上,以此加固墙体。
最后一根原木还没搞定,豆大的雨点又拍下来了。
只是一瞬间,那雨密集得像石头子,砸在脸上生疼。
万幸。
抢在大雨来之前,所有房体加固全部完成。
陈东让一家老小都去睡觉,但别睡得太沉,万一有什么动静,一定第一时间醒过来。
后半夜。
闷雷又来了。
陈东侧耳听听,不对劲。
这雷声不像是从天上来的,倒像是从平地传来的!
片刻,陈东后背掀起一层冷汗!
发水了!
洪水奔腾的咆哮和闷雷特别像,一般人分辨不出来,所有闹洪水灾的时候人反应不过来。
陈东立马把所有人喊醒,又赶紧冲到大门口。
吴家河彻底决堤,洪水犹如下山猛虎,从河边撕开一个口子,一股脑地往吴家沟里冲。
陈东家离河边最近,如今成了第一个受灾的。
“轰!”
那洪水横冲直撞的怼在沙袋上,激起半人高的浪。
陈东离沙袋至少三五米,可冲击力依然给他撞个趔趄。
太凶了!
此时,陈东隐约听到周晴在风雨中的呐喊。
“你快回来!危险!”
是啊!
危险!
越是危险,陈东越不能后退。
身后是一家老小的命,自己退一步,他们就危险一步!
洪水和大火一样,简直就是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具备控制性。
每个洪灾现场都会‘望汛员’,随时报告洪水的情况,以此应对更恶劣的情况。
而陈东,扮演的就是这个角色!
多亏陈东把防水墙改成了弧形,洪水虽然冲得很猛,但落下去以后立马会改道,转头直奔吴家沟里面。
而沙包和石块则给防水墙提供了更大的稳定性,偶尔有几个沙包要被冲开,陈东立马塞回去。
每塞一次,陈东都冷汗直流。
沙包是抗洪的好物件,但有个天生的缺陷。
只要冲开一个口子,这沙包堆也会决堤。
此时,周晴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
陈东用力把她往回推,她根本没经验,在这容易把命丢了!
“这不是你自己的家!也是我的!”
周晴没有第二句废话,抄起木桶就往外舀水。
她确实没有经验,以为靠这种办法就能把水清理干净。
片刻,陈东趴在周晴耳边喊道:“把外面的水舀进来!”
周晴愣了半天,以为陈东疯了。
现在发大水,不把里面的水清出去,反倒要把外面的水舀进来。
这不是疯了?
周晴还想说什么,陈东已经扭头跑向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