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芷呆呆地看着陆听岚,看着她眼里那份不计较过去的清明,还有不易察觉的怜悯。
“是,夫人。”
江南的雨,细细密密的,带着点湿气。
济世堂外的长街,却没了往日的安宁。
一个影子飞快地掠过,朝着刚送走病人的魏清芷扑了过去!
他正是闻人笛,奉了栎王的密令来江南查聂栖庭底细的。
他在人堆里,一眼就认出了魏清芷那张脸!
她竟然还活着!还跑到这儿来了!
闻人笛心里已经动了杀机,这女的绝对不能留。
魏清芷只觉得恶风扑面,下一秒,感觉到一股带有杀意的掌风袭来,她根本来不及躲。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又找上门了!
眼看就要被打中!
一个身影更快,挡在了魏清芷前面。
正是新上任的城主王寐,他正好路过,看见大白天有人行凶,想都没想就出手拦了。
“砰”一声闷响,两人手掌对上。
王寐只觉得又冷又阴的内力冲过来,震得他气血直翻,连着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这人内力好强!
他有点吃惊地看着闻人笛。
这人不是一般人!
闻人笛一招没得手,语气阴冷:“你敢管我的事?”
“当街动手,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闻人笛冷笑一声,眼神瞟过王寐身后的魏清芷:“原来是王城主?不过你护得了她现在,护得了她一辈子吗?”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城主,看样子跟魏清芷关系不一般,八成也跟聂栖庭那边有牵扯。
而栎王的命令是,把聂栖庭的帮手和可能惹麻烦的人,全清干净。
王寐看了看身后还没缓过神的魏清芷,带着她离开了。
等彻底离开后,他声音沉了下来,“看样子,咱们都成了别人的眼中钉。现在要想安全,只有一个地方能去。”
魏清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使劲点了点头,声音还有点抖:“去聂府。”
夜深了。
聂府的书房里,灯还亮着。
陆听岚听王寐和魏清芷讲完白天那场惊吓,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闻人笛栎王府的头号谋士,竟然自己跑到江南来了,看来,宋齐钰是真等不及了。
“你们安心在这儿住下,有大人在谅他闻人笛也不敢在这里乱来。”
她又看向王寐:“王城主,你刚来,脚跟还没站稳,现在又被闻人笛盯上了,做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王寐拱了拱手:“多谢夫人提醒,王寐知道了。”
他对这位传说中的九千岁夫人,心里又多了几分佩服。
人稳得住,脑子又清楚,遇事一点不慌。
没过多久,聂栖庭忙完手上的事,他还是穿着那身代表身份的深色常服,脸色比前些天好了点,但眉眼间还是有点藏不住的累。
听陆听岚简单说了白天的事,他那双狭长的凤眼眯了眯,眼里一道冷光闪过就不见了。
闻人笛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夫人,准备酒席。”
陆听岚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相公的意思是……”
“请闻人先生过来坐坐。”
王寐和魏清芷互相看了一眼,这不等于把狼请进家里来吗?
酒席摆在偏厅。
聂栖庭坐在主位,陆听岚挨着他坐。王寐和魏清芷在旁边陪着。
闻人笛接到邀请就来了,还是那身文士打扮,好像不是来吃什么鸿门宴,就是来串个门。
正常宴席,闻人笛都应付得很从容,话里一点破绽都没有,但他心里,其实已经翻江倒海了。
眼前这个聂栖庭,跟传闻里那个又阴又狠的太监头子,好像不太一样。
比他想的,要难对付得多。
闻人笛从头到尾也没说死要怎么样,只是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聂栖庭一眼。
回到京城。
闻人笛还没进栎王府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腻腻歪歪的乐曲声,还有女人娇滴滴的笑声和男人放纵的吆喝声。
他站在红漆大门外头,想起在江南聂府吃的那顿饭,平静下面藏着刀光剑影,想起聂栖庭就算处境不好,眼神还是那么稳,想起陆听岚那份不慌不忙的气度。
两边一比,哪个好哪个差,太明显了。
“大人,王爷这会儿正高兴呢,吩咐了谁也不见”看门的下人小心翼翼地过来回话。
闻人笛摆了摆手,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用通报了。”
他转过身,一点没留恋地走了。
没过几天,宋齐钰就收到了闻人笛的辞呈。
信上说自己本事不够,干不了这活儿了,想辞了幕僚的差事,出去走走,看看四海风光。
“云游四海?”宋齐钰捏着信纸,气得脸都青了:“好你个闻人笛!翅膀长硬了,敢跟我撂挑子!”
“来人!传我的话!他不是想走吗?那就送他一程,让他死在路上!”
夜里,京城外的官道上,几条黑影跟鬼似的,死死咬着前面跑得跌跌撞撞的一个人。
闻人笛身上多了几道口子,正四下里找着活路。
他没想到宋齐钰这么不是东西,说翻脸就翻脸,这么多年的帮衬,到头来就是一顿追杀。
眼看闻人笛快撑不住了。
冷不丁地,旁边窜出个更快的人影。
只见剑光一闪,跟着就是几声闷哼,追杀的人全倒下了,没一个活口。
闻人笛拄着剑,大口喘气,看着那个救他的人。
“主上让我来,接先生去江南。”
闻人笛愣住了。
聂栖庭……他怎么会……?这事儿他也料到了?
他心里乱糟糟的,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让影一扶着他,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又回到了江南,闻人笛跟换了个人似的。
陆听岚帮他把身上的伤口料理好,开了些静心安神的药,但也知道,他这是心里的坎儿过不去,光吃药没用。
魏清芷看着不吭声的闻人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起自己以前那样子。
王寐嘴笨,就捡些城里听来的新鲜事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想让他屋里别那么死气沉沉的。
终于有一天,他嗓子哑哑地开了口,说了俩字:
“谢了。”
这时候,聂栖庭正在城外悄悄练兵,为以后的大事做准备。
这天他回府里,陆听岚跟他说了说闻人笛的情况。
聂栖庭听了,手指敲着桌子:“他是还有些用处,不能就这么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