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闻言，立马抓住医生的手：“医生！你的意思是说，我女儿她...可能有精神病？”
她不可置信，声音颤抖的问着。
医生拍了拍她的手，“这只是怀疑，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看她刚才的样子，劝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听到这话，夫妻俩如同天塌了一样，目光呆滞的愣在原地。
病房里，顾清的情绪在护士安抚和镇定剂的效果下，慢慢平和下来。
那个像鬼一样可怕的身影消失后，她眼神也逐渐清明。
她对身边的护士说：“护士美女，我这是怎么了？”
见她总算冷静下来，护士脸上笑容平和，“你从高处坠落，伤到头了，要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噢。”
顾清应了一声，那她应该是在山林考察的时候，被人不小心撞到，跌倒头了。
她又问：“我手机呢？”
她想看看，在梦中，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护士一愣，脸上变得有些尴尬，“我不太清楚，你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看到别的东西。”
顾清垂了垂眼，并没有强求。
这时，门外的夫妻俩走了进来。
尽管已经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两人的神情看起来都很不好。
妇人本来已经擦去脸上的泪水，但进来看到她这样子后，眼眶中忍不住又滚出两行热泪。
她赶紧随后抹去，勉强的扯出笑，“艳艳，你身体还难受吗？肚子饿不饿？我让你爸去给你买吃的。”
顾清奇怪的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顺着她的话看去。
她身边的男人两鬓斑白，肤色黝黑，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巴交，不善言辞的人。
身上还因为太匆忙，穿着的是一件线缝处发白的工装。
顾清的目光定在他的胸口处。
上面的工厂名字，正是自己父母工作的地方。
但他们，明明不是自己的父母。
她视线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好奇的打量世界一般，打量这两个自称父母的人。
注意到妇人眼中一闪一闪的泪光，她有些同情。
“不好意思...我叫顾清，艳艳？是王艳艳吗？”
听到她用这样陌生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乔翠云又有些绷不住情绪，捂着嘴身躯颤抖的哭了起来。
倒是王伟还算镇定，他张了张嘴，尽量放柔声音，“艳艳，我是爸爸，你是我的女儿，王艳艳，不是叫顾清啊。”
顾清惊讶的扬眉，有些迷茫。
倒是正在哭的乔翠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她神情一僵，突然抓住丈夫的衣服，“她爸！顾清...还记得吗？”
王伟皱了皱眉，似乎没有印象。
乔翠云急的晃了晃他，“顾清....”她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小声说：“那个...天桥的顾清啊...”
被这样提醒，王伟也突然想起来。
他惊愕的看向床上的女儿，怎么好端端的...
难道，医生刚才问的重要人去世的 影 响 ，就是她吗？
想到这，王伟忙按着妻子的肩膀，让她过去，“你在这看着艳艳，我去跟医生说。”
“好，你快去！”
顾清奇怪的看着匆匆离开的男人。
目光转向小心翼翼靠近的妇人，她努力挤出笑，“艳艳啊...你...”
“我不叫艳艳，我叫顾清。”
听到她的纠正，乔翠云立马顺着她的话说，“好好、顾、顾清...”
乔翠云在念这个名字的时候，都结结巴巴的，有些说不出口，像是在说什么忌讳的名字。
“那、那你现在饿不饿啊？有想吃的东西吗？”
顾清看着这个小心翼翼向自己表达关心的妇人，她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期间有不少明显的白发。
她将手轻轻的搭在顾清手背上，顾清清楚的感觉得到她掌心粗糙的茧子。
低眼，那双因为消瘦和辛劳磋磨的手，上面的皮肤松松垮垮，还有点点像痣一样的咖色老人斑。
手指关节的地方，也因为常年寒冷和接触化学剂品，长有不少开裂的黑色冻疮。
顾清看到这样一双手，心里变得很难过。
她说：“你在洗衣厂上班吗？”
听到这个问题，乔翠云微微一笑，鼻尖泛酸的她声音哽咽，“是啊...在洗衣厂打工...”
见她这样，顾清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通过一只手就猜到她是在哪里上班的呢？
明明，自己没有去过洗衣厂。
而这边，王伟找到医生后，立马将曾经的情况说了出来。
听完后，医生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对王艳艳心里面十分有影响的人突然离世，才对她当时年幼的心灵造成了影响。
没想到，只是因为一个同学吗？
紧接着，他又问：“那这个叫顾清的同学，和她在学校的关系很好吗？”
王伟摇头，“这个名字...我们都还是因为警察上门来调查的时候，才知道的，就连她的事，之前都不太清楚。”
“艳艳之前也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过，要不是出了那样的事，我们都不知道她。”
医生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找来精神科的白主任过来检查的，你们暂时先不要刺激她。”
王伟连连应是，“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看着他沧桑消瘦的背影，为这一家子的情况感到无奈。
一间干净整洁的问诊室里，顾清正躺在里面，闭上眼的她正在听一个没见过的医生说话。
他的声音舒缓轻柔，如同催眠曲一样舒服，让人不自觉跟着他的话引导沉浸下去。
“好，现在我们来玩角色扮演，你不是你自己了，你现在是一个叫王艳艳的小姑娘，你从湛蓝的海边回到家，推开门...你看到了什么？”
王艳艳按照指引，在想象的海洋中享受自由自在。
她转身离开那里，回到了，位于破旧小区的家门前。
打开门，母亲乔翠云已经下班回来了，她一边捶着酸痛的后腰，一边炒着菜。
听到开门声，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王艳艳也没和她说话，面无表情的直接走进自己狭窄拥挤的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