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地下室里有什么,我说不清楚。
因为明明完全是什么都没有,但又确实给人一种充斥着不知道什么力量的感觉。
硬要形容的话,是深渊。
漆黑而不见底的深渊,无论怎么看都不应该存在于此的深渊,在这整个皇宫的下面竟然压着诡异的深渊。
深渊下面有什么?
我不敢想。
我本来就胆小还是别强迫自己了。
不过在看到这个深渊的时候我的脑海中似乎也有什么记忆在松动。
“终于等到了——”
深渊中传来这样的怪异声音,完全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生物,能听懂这句话已经是极限了。
深渊似乎也深知反派死于话多的设定,也没有闲心给言信解释什么或者发表胜利宣言的打算。
直接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漆黑的大手一把将还在迷糊状态的言信抓住,然后高举在空中紧紧握住。
言信娇小的身躯自然抵抗不了这种压力,很快就开始变形,浑身冒血。
这时候言信也终于醒了过来,不过目前的处境还是别醒过来会好点。
“什么?啊....疼,好疼,疼疼疼疼疼疼疼啊——”
言信的血顺着漆黑的手流向深渊,深渊之中冒出的黑气愈发浓烈,不仅如此,已经可以看到深渊中的黑影,密密麻麻的黑影。
经脉尽毁...原来是在这里。
“信儿!”
就在言信要被这只手碾成碎片时,皇帝出现,飞起一剑直接将这只大手斩断救下了言信。
“晚了一步...”
“父皇——”随即那位新皇子也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场景惊讶到说不出话,“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没答话,只是将一个虎符甩给皇子:“令全城禁卫封锁皇城,随后你带着信儿有多远跑多远!”
“父...”
“听到没有?跑!”
“是!孩儿领命!”
随后,皇帝捡起剑,直视面前的深渊。
“皇帝老儿,你们这皇帝也坐太久了,也该换换了吧。”
记忆的最后,只闪过了一个场景。
大地满目疮痍,断壁残垣在寒风中摇曳,灰蒙蒙的天空笼罩这厚重的尘埃,向着四周无限延伸。
枯草断茎,死树残花同那些不可名状的生物尸体一道静静腐烂在大地的裂隙中,散发着扑鼻的恶臭,和死亡的气息。
以及哀嚎,漫卷天地的哀嚎。
和捅破天空的红黑色枝条,以及黑压压的乌云,可以预示即将到来的暴雨。
我想起来了...
我曾看到过,这幅场景。
意识回到现实之后,我才知道为什么回忆到此结束了,因为我现在被言信按着,再不结束我要被言信掐死了。
这场景怎么这么眼熟呢?
“你做了什么!”
我指了指她掐在我脖子上的手。
姐姐你得先让我开口。
言信也是稍微放松了点手上的力道,我也得以开口,炼体的人力道就是大。
“帮你回忆过去。”
“不需要你帮,我不想再回忆了。”
“你在逃避吗?”
“没有!”
“既然选择了背负,那就应该正视自己所背负的一切吧,否则你又是在努力着什么呢?”
言信松开了抓着我脖子的手。
虽然看过了大致的经过,但是并不能完整地再现言信的过去,其中还有着不少遗漏,这次应该只是将重要的节点回忆了一下。
“后来怎么了?”
“不太记得了,我只是模糊的知道兄长也是为保护我而死,接着我醒来之后就在玉虚山了。”
“刚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只是有种莫名的力量催动着我变强。师父也没说什么,我的身体养好之后师父几乎给了我所有的炼体法门,让我自己练。”
“再然后...我已经和你说过了。”
“不完全是。”我摇了摇头,“你省略了很多没有说的,比如...其实是想起来的比我刚刚看到的要多一些。”
“你怎么知道?”
“因为解释不通,从回忆来看其实主要责任在你父亲,你表现的和记忆中所应该承担的并不对等。”我顿了顿,“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其实就是单纯想诈你,你上当了。”
“...我突然觉得你不说话的时候挺好的。”言信有些无奈。
“确实有些不属于我的记忆,一个个来吧。”
“自太祖皇帝立兴朝之初,便以自身祖龙血脉镇邪祟,自此之后历代皇子都会将自身的龙血灌注深渊加固封印,而女子阴血的作用则是相反。”
“其中的内情旁人是不知道的,父皇和母后也从未和我提起过。”
“而受这个影响,历代皇帝的第一胎绝对是龙胎,从未有过意外。”
“但意外在我这里发生了,我是女性,我的记忆中在我出生后就没有见过几次父皇,我只记得他只想要一个儿子。”
“父皇带那位皇兄回来的时候,其实我是很开心的,因为这样他就能陪我了。”
“生日那天,明明已经答应过了,却还是把时间给了皇兄,那时候我看来,父皇有了皇兄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实际上,父皇是特意将日子定在了那一天,皇兄的封会其实也是我的生日会,父皇为了补偿我,实则准备了最盛大的生日会,普天同庆的生日会。”
“原本那片禁地一直有人看守,但那天的人手全部被调走去筹备我和皇兄的事情。”
“而我却...”
言信哭了。
“过错既然在我,那我自然要承担,所以我一直在锻炼,强到可以将全天下的邪崇赶回那个深渊。然后用龙血...重新镇压。”
“所以你才一直想成为男性?”
“是...只有太祖子孙的男性精血才可称为龙血,而我是父皇唯一的...孩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师兄师姐呢?”
“这本不是他们应该承担的,这是我的因果,他们应该在这仙山忘记苦难无忧无虑,让该承担的人去承担。”
“师父不是说修仙要斩去凡尘...”
“我是炼体的。”
言信一句话给我呛住了,只好换个方向问。
“或许,你大可以装作从来没想起来。”
“我做不到。”言信,“况且,就算忘记了,错误就不存在了吗,因为我,生灵涂炭,这是忘记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言信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你已经知道外面是什么样了,但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并没有什么挂念的东西,再说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这不是我要承担的。”我原封不动将言信说的话还了回去。
“是啊...这是我的事。”言信无奈道,“那么现在呢,你还想来劝我吗?”
“打从一开始我就没说要来劝你,我只是说要找你聊聊,只要不牵扯到我,我还是很愿意尊重他人选择的。”
“你...”
“不过呢,在成为想要成为的自己之前,还是先明确好现在的自己吧,无论是修仙还是修体,都要先修心啊。”
我不知道我这么说到底对不对,但整个玉虚山除了言信其实大多都是一种随性的状态,所以我认为在这里太过偏激并算不上什么好事。
毕竟洛青璃已经明说了,转性的秘术不可能用在言信身上,所以为了避免之后出事情,心态方面还是先转变一下吧。
“你说话...怎么有种师父的感觉。”
“因为我只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而已,总之转性的术法我会帮你和师父求情的,但是在那之前还请做好现在的自己,如何, 言师姐?”
这只是让她接受我“劝解”的假条件,反正锅是老道的和我没关系。
“你好像是第一次用师姐称呼我。”
“怎么?”
“既然你都知道我是公主了,那也知道言其实并不是我的姓,毕竟言可不是皇姓。”
作为穿越者,其实我压根不知道当朝天子姓什么,不过看她这么说我还是别打断了。
“言信是我的名,全名...若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