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晚缓缓朝黄琼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心尖上。
走到距离黄琼一步之遥的地方，她举起右手，神色平静，“开始吧。”
黄老爷子回过神来，正想说些什么，赫连修一个眼刀扔了过去，对面立刻偃旗息鼓。
赫连修嘴角勾起淡淡浅笑，轻轻吹了吹杯中热茶，静静等待着黄琼的反应。
林征父子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刻分头行动，一个拉住黄琼，两个走到林非晚面前，试图劝她改变主意。
林征按住黄琼的胳膊，低声劝道：“夫人，你可千万不要冲动，有岳父和赫连师父作见证，三击掌后即便后悔也枉然啊。”
黄琼直勾勾盯着林非晚，愠怒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可以彻底划清和这魔头的关系，我求之不得，绝不后悔。”
见她依旧一口一个魔头，林征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怎么劝都不行了，是吗？
林非晚扫了林思璋和林思远一眼，“你们也想与我断绝关系？”
林思璋兄弟二人瞬间瞪大眼睛，摇头否认，“怎么可能？”
“那便什么都不要说了。”时至今日，她早已不再想听什么劝阻之言。
在不记得她杀人之前，母亲对她还是很好的，既然母亲如此害怕厌恶手上沾血的她，那便遂了她的愿，划清界限。
眼看两人谁都不听劝，林征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三击掌。
啪！
啪！
啪！
三击掌过后，林非晚转身便走。
赫连修放下茶杯，和青鸾一同跟了上去。
“黄老哥，我暂且住在瑞亲王府，你若想弟弟了，欢迎随时过来，但我希望届时只有你一个人。”
说完这话，他双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离开了林府。
林思远看着仿佛卸下心中重担的母亲，忍不住别过脸去，“我先走了。”
“等等我。”林思璋一同跟了出去。
黄老爷子看着空荡荡的前厅，用力按了按眉心，站起身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
往日热闹的林府，一下子变得空旷萧瑟。
......
瑞亲王府。
林非晚正准备回房间休息，谢星辰驾着一辆马车匆匆赶来，连忙将人叫住。
“王妃，圣上和皇后娘娘请您进宫参加家宴。”
听到这话，林非晚蹙了蹙眉，回过神来告别师父师叔，踏上了另一辆马车。
谢星辰冲赫连修二人点了下头，驾着马车带林非晚跑远了。
青鸾撇撇嘴，“师兄，在林府的时候你应该感觉到了吧？”
“不愧是皇宫的暗卫，若非你提醒，我还真没有察觉到。”赫连修赞叹了一声。
在进入林府前厅不久，青鸾的紫蝎便发现了外面有人，但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直至青鸾提醒，他静下心来仔细感受了一番，才在林非晚提出三击掌后察觉到外面泄露出的一丝气息。
不过那丝气息很快便消失了，他并不清楚那人究竟在外面听了多久，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是白二认识的。
不然，他身边跟着的白一也不至于默不作声。
青鸾收回黏在马车上的目光，“阿晚和林夫人三击掌，宫里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这次参加家宴，等待林非晚的不知是安慰，还是劝诫，亦或是训斥？
堂堂瑞亲王妃因为幼时杀人和亲生母亲闹到划清界限，这话传出去可不好听。
若只是个人名声还罢，若是因此影响到大历皇室的名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赫连修眼睛眯了眯，遮住了眸底一闪而逝的寒光，“但愿皇帝不要做出任何愚蠢的决定。”
四颗渡魂，秦惊羽给出去，他照样可以派人拿回来。
......
让人念叨的皇帝打了个喷嚏，当着皇后的面揉了下鼻子。
“这个时间，应该是赫连师父在念叨我。”
皇后闻言忍不住笑了，须臾，她叹了口气，眉宇间是挡不住的哀愁。
“之前林夫人闹的虽凶，阿晚一直不回应，我还以为阿晚不会......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三击掌。”
武林、朝堂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也绝非泾渭分明，像是三击掌便是两者皆适用的手段，用在断绝关系上无异于断亲文书。
后者是经官府见证，前者是经德高望重的前辈见证，在乡邻之间更具说服力。
经此一次，林非晚和林夫人的母女情分，才是真的走到头了。
皇帝脸上的笑容褪了下去，“阿晚那孩子从小便有主见，或许她是真的让林夫人伤透心了吧。”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时间都沉默了。
片刻后，秦惊羽带着林非晚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人身上的斗篷上皆点缀着薄薄一片雪花。
皇后给梅香姑姑使了个眼色，梅香姑姑立刻从殿内取出一个崭新的暖手炉，送到林非晚手中。
“王妃快捧一个暖手炉吧，热乎乎的，可舒服了。”
“谢谢梅香姑姑。”
林非晚接过暖手炉，朝梅香姑姑笑了笑，然后才一一拜见皇帝皇后。
皇帝摆摆手，让人起身，“说了是家宴，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只当是在毒雾山庄里就好。”
听到这话，林非晚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挚，但眼底那层淡淡的阴翳还是没有完全褪去。
秦惊羽抬手揽在林非晚腰间，“既然皇兄开口了，咱们便自在些，不要那么多规矩。”
“趁着今日不算太忙，咱们自家人先聚一聚，待年后你们便要走了，是想聚也聚不成了。”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林非晚的眸子里盛满了怜惜，“边境气候恶劣，风沙还大，你当真要去那边定居吗？”
林非晚点点头，跟随秦惊羽一同坐下来，“那边气候的确比不上京城，但胜在民风淳朴，自然环境好，草药多，我已经爱上那里了。”
皇后抿了抿嘴，拿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此一去，怕是要与家人难见面了，林夫人那边......”
“我们已经划清界限了。”
不等皇后问出口，林非晚便主动交代清楚。
她知道当时在林府时，外面还有人在，而能让白二没有反应的人，只有熟人，想来也只有秦惊羽身边的暗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