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章同志，麻烦你了。”
宋宣与身旁的马二虎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拒绝章武的好意，跟随着这位热情的采购员一同走进了办公室。
“这有什么？咱们都是革命同志，互相帮助是理所应当的。 ”
章武笑得很亲切，提醒道：“最近这几天天气炎热，我们在地上洒了些水降降温，你们进屋的时候可得留神脚下，别不小心摔倒了！”
马二虎看了眼潮湿的地面，应道：“好的。”
进门就可以看到一张大领导的画像，墙上还有一句“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建设口号。
宋宣刚走进屋便感受到一股与屋外热浪滚滚截然不同的凉意扑面而来，凉快是凉快就是长期待在这样的环境中，对身体不好的人会有一定影响。
章武大喊道：“老王，赶紧给两位师傅各盛一碗绿豆汤过来解解暑！”
王林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马上就来！”
章武不知道他多久出来，让两位司机等久了也不好，于是对宋宣二人笑了笑。
他自己进去拿起碗打开铁桶盖，给宋宣、马二虎盛了满满两大碗冰镇绿豆汤，送到他们身前的桌上，笑着说：“地上的盆子里有清水，这些水目前还没人用过，两位可以用来洗手。”
“好的，你们尽快安排人把农机卸下来吧。农机不能长时间接受暴晒，太阳直射会影响机器的使用寿命和性能。”
现在的货车没有安装空调，车厢内十分闷热。宋宣连续开了几个小时车，身上同样出了不少汗水，闻言也没有和他客气过去洗了手。
章武点了点头说：“行，一会儿就去。”
-
“章同志，这水可以用来洗脸吧？”
马二虎望向章武，开口问道。
章武的目光从认真洗手的宋宣身上掠过，停留在马二虎身上说：“可以，不过等你们都洗完手之后，我再去给你们换一盆干净的水。”
马二虎婉拒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就用这盆水凑合着洗一下脸就行。”
他和宋宣一路上既没吃东西，也没碰脏东西，只是出了点儿汗而已，大男人将就着洗一下脸没什么大碍。
宋宣已经洗完了手，他小幅度甩干手上的水珠，对马二虎嘱咐道：“二虎，你洗完脸就留在这里吧，我先出去把货交了。”
“去吧。”
马二虎点了点头，弯下腰双手捧起水盆中的水，开始仔细地清洗脸庞。
-
宋宣跟随着采购员一同走出了屋子，边走边和章武说话：“章同志，咱们农场有没有种西瓜？”
章武听到他说“咱们”农场，心里瞬间对宋宣多了不少好感。
他以为宋宣是代表运输公司来打探情况的，微笑着开口解释道：“我们农场总共种植了20 亩地的西瓜，产量有限早就被省市的国营大厂和事业单位给预订了。”
“快到中秋节了，这些单位打算拿西瓜当作中秋福利发放给工人、干部。”
宋宣：“……”果然福利待遇还是别人家的好，白队长连提都没跟大家提过，估计他们没有西瓜。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章武问道：“章同志，那你们农场的工作人员有没有这样的福利待遇？”
章武见状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司机会如此慷慨大方，二话不说就递过来一根大前门香烟。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烟，迅速放进了自己的衣兜。
章武惊讶于宋宣的直白，但农场福利在这儿不是什么机密，没什么不能说的，刻意压低声音询问：“看你这样子，难道是有什么想法吗？”
“是有一点想法，如果不太麻烦的话，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替我联系几户人家跟我换一换西瓜。”
宋宣刻意压低声音，现在明面上还不能进行交易。
如果只是因为彼此投缘而相互赠送礼物，那倒也不至于让人抓住把柄。
-
章武目光闪烁，轻声说道：“不用去找其他人，我就能和你进行交换。我家人全都是农场的职工，上面发了很多西瓜。”
“你准备拿什么东西跟我换？”
他们所在的农场，只要是农场职工都能分到西瓜。
家家户户都有这东西，因此根本没有人愿意用物品交换这些西瓜。
拿到外面去悄悄卖也不划算，从农场到城区路途遥远，光是往返一趟的车费就得花费一角钱。
托人把西瓜带出去跟他人做交易，不仅麻烦而且还没什么赚头。
西瓜个头大重量也不小，自己提出去卖太过显眼，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根本就无法做到悄无声息地卖掉，大家宁可把西瓜留在家里自己享用。
可是天天吃西瓜，连西瓜皮都成了餐桌上的常见菜肴，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受不了这样的吃法！
彰武苦西瓜久矣，宋宣就是拯救他的及时雨。
宋宣：“我身上只带了两包烟，可以吗？”
章武点了点头，询问香烟牌子，“没问题，这两包烟都是大前门吗？”
宋宣也问起西瓜情况：“嗯，你这西瓜大概有多重啊？”
-
“我家里有 5 斤、6 斤、8 斤还有 10 斤不同重量的瓜，西瓜现在市价三分钱一斤，要不这样吧，我拿两个 10 斤重的瓜给你怎么样？”
“大前门三角钱一包，烟票钱另算，我再额外给你一个 5 斤重的瓜，你看这样的条件能够接受吗？”
章武真的不想再吃瓜了，相比起来他还是更想要烟这种硬通货。
香烟就算自己不抽，也可以拿来送人走关系。
在农场里送别人西瓜，人家会觉得他看不起人，好像谁家里没有西瓜似的。
“可以，没问题！”
这些东西是用林副省长给的票买来的，宋宣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到处逛逛，一旦瞧见哪家供销社上了什么货物，只要自己手里有票，就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
章武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在三岔路口完成这次交易吧。若是别人问起来，我们就对外宣称咱俩特别投缘，这些东西是我特意送给你的礼物，对好口供不要说漏嘴了。”
“可以。”
宋宣无所谓，只要目的达成就行，谨慎地问道：“章同志，你做得了这个主吗？一下子拿出三个西瓜来，会不会给你惹出什么麻烦？”
“要是不太方便的话，你可以先回家跟家人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可以分开换西瓜，你找三户人家一人出一个瓜就可以了。”
他还想以后能够继续跟章武保持交易往来关系，这样一来就能够经常吃到农场出产的各种各样的新鲜水果。
宋宣不想做一锤子买卖，如果章武因为这件事回去挨了父母混合双打，以后肯定不敢再跟他进行交易。
“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够做主的。”章武信誓旦旦道。
“……”
宋宣笑了笑，也没说不相信。
聊着聊着，他们很快来到了仓库，两人止住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
潘洋走过来，看到宋宣过分吸睛的相貌愣了愣，早就知道这批农具运输公司安排的是新人运送，却没想到安排了个跟画报明星一样的司机。
他原本以为他们会来的晚一些，没想到他们提前了半个小时抵达，压下心中的震惊，笑着伸出了手说：“同志你好，我是采购部的副主任，姓潘，让你们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