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如的热情，在李丽质眼里是掺杂着些许奉承，甚至有几分谄媚。
这反而令她感觉舒服。
特别是那句“小姐姐”，至少是这里第一个不认为她年纪小的人。
李丽质微微侧脸道：“这位娘子……这位姐姐，你恐怕不是为了发饰而来的吧？”
林婉如一愣。
她没想到到这个小姐姐会如此冷酷，身上有着与明达截然不同的气场。
如果小明达是春日的暖阳，这个小姐姐就是冬天凛冽的寒风，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睥睨一切的高傲。
幸好，林婉如也是职场摸爬滚打的老手，不会被小小的冷漠吓退。
她拿出张名片，颇为正式的说道：“你好，我叫林婉如，是依纯服饰的推广部经理，过来搭讪是因为你的服饰不错，想问问在哪里订做。”
林婉如改变策略，既然小姐姐一身汉服出游，想必是cosplay爱好者，那么就从爱好入手，先拉近关系再谈代言的问题。
由于李丽质对于现代长裤很不习惯，觉得是亵裤外穿，因此只将外套换成了风衣，其他的依旧是唐服，加上头发盘起，配有金钗，在现代人眼里就是cosplay重度爱好者。
李丽质接过卡片，稍作沉吟：“经理？……你是主事？”
林婉如：“……”
主事是什么鬼？
你真把自己当古人，说话都要文绉绉？
林婉如觉得小姐姐中毒有点深，她清了清喉咙，迅速调整状态，“咳咳！~我为主事有何不可？……正所谓女子可顶半边天，我凭自己的能力当上主事。不必看男子面色，无须向上司诌媚，不好吗？”
李丽质闻言，眼神微变。
好一个女子可顶半边天。
在大唐，女子通常被看作是男性的附属品，遵循着“夫为妻纲”的礼法，即便是她是公主也不能幸俗。
尽管她在宫中地位尊崇，但过了今年，她就要嫁入长孙家，成为以丈夫为天，专心相夫教子的妇人。
像林婉如这样，年近四十岁还能独立行事，对她而言，是难以想象的。
林婉如见她沉默，以为这招无效，正想着找什么话题打开局面，便见姜沫走过来，递上一个毛绒玩具，“长乐，有位网友托我送这人给你，顺便代他跟你说一声，你这套汉服很赞。”
姜沫直播间的人眼尖，看到一身古服的李丽质，之前送火箭的人便吵着上去搭讪，姜沫无办法，只好向陆远借个毛绒玩偶当借口。
李丽质瞥过一眼，秀眉轻蹙。
毛绒玩偶？
姜沫竟将她视作孩童。
更过分的是，这个玩偶是兕子吵着要买的，刚刚还挂在陆远身上，如今拿来给她，岂有此理！
李丽质越想越气，身上散发出的寒意相隔两米也能感受到
陆远一直有留意这边，见她脸色不对，抱着小公主过来：“怎么啦？”
李丽质脸色略带愠恼，扭过头，拉起城阳就走。
林婉如和姜沫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远有点尴尬：“不好意思，这孩子正处叛逆期，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不要介意。”
林婉如笑笑：“理解，我家闺女也是这个年纪，一个字，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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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阿姐~”
城阳的呼唤阻止不了阿姐的脚步，无奈说道：“总要等等兕子吧，你突然跑开，她要找你怎么办？”
以前兕子最黏的人是阿姐，李丽质本能地停下脚步。
城阳暗暗偷笑，转身看到陆远抱着兕子跟了过来。
“长乐，怎么啦？”陆远问。
李丽质撇过脸，沉默不语。
陆远头痛。
要是换了个现代人，这时候就该说一句：没有公主命就不要有公主病。
可眼前这位是真真正正的大唐公主，有点公主病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稍作思索，问道：“你是觉得大家把你当是小孩子才不高兴的吧？”
陆远有注意到，李丽质不是单纯的冷漠，而是对称呼有特别大的反应。
李丽质气鼓鼓的反问，“难道值得高兴？”
“噗呲！~”陆远想到毛绒玩具，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他的判断没错，李丽质介意把她当作小妹妹看待。
天啊！
大唐的孩子有多辛苦，一个个争着当小大人，不累吗？
李丽质见他笑容不止，更气了，自己若能返回大唐，她一刻都不想待。
“哈哈！……”
陆远看到她横眉冷眉，一副故作老成的样子，笑得更加开心。
城阳和小公主不明白他笑什么，怔怔地望着他，目光询问。
陆远强忍笑意：“长乐，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十二岁吧？”
“嗯，阿姐十二足岁了。”城阳帮忙回答。
陆远抚了下城阳的头发，“那你知不知道，十二岁在我们这里还在上学。”
李丽质听到小学两字，脑中蹦出拼音法，抢着问：“我可以学拼音法？”
陆远：“……”
姑娘，你的注意力有点歪。
小公主不知道她们说什么，好奇地问：“小囊君，什么系拼音花，好七么？”
“不好吃。”陆远逗了逗她小脸，“拼音法是我们学发音的基础方法，以后明达上学就要学。”
小公主听到上学，脑海里浮现二姐正襟危坐的样子，立马撇开头，表示不感兴趣。
城阳急切地问：“我现在可以学吗？”
李丽质立马竖起耳朵，生怕漏了一个字。
陆远点头：“可以。”
“不过，我想说的是，你阿姐的这个年龄在这里还在上小学，我们才会把她当作孩子看待。”
城阳瞪大了双眼，“阿姐还是孩子？”
小公主拍拍自己的胸脯说：“窝系鞋几吖，阿姐不系啦~”
陆远轻轻捏着她肉嘟嘟的小脸道：“你是小宝宝，幼儿园都不收。二姐呢，就读幼儿园中班，阿姐读小学，你们都可以过儿童节，你说是不是孩子？”
小公主惊奇地望向李丽质，“阿姐，尼系鞋几吖？”
李丽质一头黑线。
她不记得从何时开始，阿娘教她妇德，阿爷教她御下之术，阿翁称赞她能独当一面，唯独无人说她的孩子，更没人视她为孩子。
在宫中，孩子是兕子的专属，连城阳都不算。
她已经习惯了大人的身份，突然说她是孩子，真不知该给什么反应。
陆远继续说道：“一般呢，像城阳这个年纪会读幼儿园，七岁正式上小学，十三岁上初中，还有高中和大学。在很多家长眼中，高中还是个孩子，更别说你这个小学生。”
“所以……你误会了人家了，他们真不是轻视你。在我们的眼中，你大不了城阳多少，也算是个孩子。”
李丽质，“……”
“小郎君，你是什么啊？”城阳好奇问道
“我？…”陆远笑了笑，“我正在读大学……”
“大学？！”城阳惊叹道：“原来小郎君是大学士。”
小公主眼睛溜溜圆，夸张地张大着嘴巴，“小囊君好腻害吖~”
陆远：“……”
他能说什么？
在两个小可爱的崇拜的眼神中，说自己是休学的，还没毕业，不是她们想的那个？
能说吗？
任谁被两个小可爱一脸崇拜地盯着，很难说出让她们失望的话吧？
就算解释，也要等她们能理解的年纪，并不是在乌溜溜的大眼睛中迷失自我。
绝对不是。
应该不是……吧。